程进下楼,一路穿过中式古韵的庭院,透过玻璃的天井,十冬腊月,周围繁华茂盛,都是旁边温室每天挪过来,最是群芳斗艳的那一簇。
雕梁画栋间,步步成景,正厅却坐满了人,单个拉出来都是人中龙凤。
一看到他来,都站了起来,“三哥——”
他走过去,对坐在正中的男子说了几句话,那人站起来,神色肃穆冷然,正是那晚去救人的另一个,程家老二,程思,当然,也是养子。
他随程进走到一侧,转头来,身后是嵌玉镶翡的屏风,听了刚刚的话,他看向程进说道:“老三,这话我就说一次,你听到心里去。”
程进被他紧张的神色弄的也莫名紧张起来。
程思说,“那一晚,我们到的时候,琦爷应该已经醒了。”
程进心中一跳,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程思没有回答,转身,望向隔厅中的一株玉兰,那一晚……能够准确抓着程进的毛手毛脚,又能知道救他的人是女的,自然是早已醒了。
程进也明白过来,低声道:“哥他……不是防备咱们俩。是不相信咱们带去的其他人。”他肯定地说。
程思点头,“能准确知道琦爷的去向,高规格武器,没有人通风报信,怎么能成事。”要说程琦,可是一般人想见也见不到的。
带着种敬畏,他说,“你也不小了,大家都改了口,只有你,一直哥呀哥的叫……”
“这个我不改!”程进硬气道,“他就是我哥!我不改口。你想改就改!”
程思无语地看着他,又想到那晚他孩子般的大哭,忽然笑了起来。这人的福气,最难得也是来自这里,“算了!”他笑着摇头不再说话。
程进一伸手反而搭上他肩膀,低声说:“二哥你学法律的,你给分析分析,那天那么大那么深的坑,一个女的怎么变戏法把人变上来的?”
程思说:“我学的法律又不是刑侦。”
程进顿时卡壳,他自己还粗略学过一些刑侦技巧呢,可那不包括这个。他说,“我们走的急,如果多停留一会,等天亮了再看,也许我就知道了。”语气很苦恼。那晚他只知道守着程琦寸步不离,什么都忘了。
程思不忍他自我折磨,说道:“那还有什么想的,按常理推断,你可别忘了那是乡下,乡下女孩都力气大,你别和城市女孩比,人家从小庄稼地里摸爬滚打,那天一定是弄了斜坡把人拉了上来,当然……后面怕人发现又埋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程进狐疑地看着他。
程思稳稳地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第二天我让人去看了。”
程进愣愣地,反应过来,“哥让你去的?”
程思看也不看他,那还用说的样子。程进觉得被压了一头,非常不服气,想到早前戴家的电话,还有程老爷子的态度,忽而低声说道:“戴邵东要结婚,我给你说,他这婚一定结不成,你信不信?”
他敢保证,这绝对是他知道,没人知道的!
因为是他猜的。
却见程思抬头看了看楼上,听说戴邵东这个女朋友是他自己选的,要是家里给定的也算了……他说,“出了这种事,他还想结婚,要是真结的成,那才是奇怪。”
程进郁闷了,这次二哥和他想的一样。不过一想又有什么出奇,这堆金叠玉的地,琼楼玉宇的景,全是为了上面那个贵气无双的男人,现在得罪了上面那人……
还想小登科?
痴人说梦!
顺着雕栏玉砌而上,
轻白的光透纱落在屋内,古典,华美的房间,好像如何的美景无边,都比不上床上轻靠的男人,那人只要在,雍容风华就在,安稳也在。程老爷子看着心爱的儿子,心中的后怕挡也挡不住。
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那一刻,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