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很雅致,宾客也都衣冠楚楚,所以纵然人多,也不会真的拥堵。
看到女士进来,虽然是东方面孔,前面的人也很快闪开,顾惜就对上前方桌上的圣物。大桌上,唯一的东西,漆黑的木头,雕刻的不知什么东西,半米高,像是人,又像是动物。
顾惜往前一步,想看清楚,却猛然感觉周围的人影都淡了,她像被吸进去般,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想看清那雕像,却始终看不清,一直走,也走不到前面。
时间的甬道不断延伸,周围人影模糊,她往前去,看到时光如梭,各种镜像猛然间铺天盖地而来,从两侧飞快闪过。
32岁的自己,在没电没水的地方,每天早上先去提水,晚上点蜡烛,保持着仅有的体面,去村子的水边洗衣服,晾晒在晾衣绳上,衣服随风摆动,对方行贿的证据压在抽屉里,却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那么怕。
一闪而过,却是满心欢喜,30岁的自己,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以前创业浮浮沉沉,这次帮这村委会这么多年,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27岁的自己,饭桌上和人吃饭,对方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搭在她腿上,她一巴掌上去,顺带踢一脚,而后是回家后气鼓鼓的自己。
时光回到更远,自己25岁,外面黑蒙蒙看不到人,自己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和大伙一条条讲招商引资,怎么做,这么招。
村子递给她一个包子,她接过没时间吃。
时光扭曲向前,带着狰狞的呼啸之声,人生匆匆,22岁的自己,刚刚回国出机场,脖子上的许愿骨项链晃着,她摸了摸,去看自己的外婆。外婆去的早,那时候就埋在现在的地方。
平城的山上,她迎风站着,那么年轻的脸,她说,“以后给你搬个好地方……”
顾惜的心口闪过尖锐的疼痛,这话后来她也说过,她说过会去看外婆,会给外婆搬地方,会和外婆爸妈以后住在一起……起码再转世投胎的时候,能有资源抢到个外挂。”
“顾惜——”她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周围的景象如瞬间碎裂的水波,哗啦啦散开。
顾惜心神难定,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她竟然,半步都没动。
“咱们去看,”王嫣然叫她。
程进拉着她的右臂,“怎么了?”
顾惜摇头,“没事。”
程进扶着她,“可你脸好白,要不要去看了?”
顾惜心里有种拥堵的感觉,喘不上气,就像晚上被快要掐死一样,她难受的无以复加,摇头说,“不想看了。”
王嫣然看她忽然不舒服,就也没看,大家草草说了几句话,顾惜就撑不住想先走。
她的胸口越来越痛,压抑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到了酒店,她已经恨不能立刻倒下,她觉得是那东西有问题。
走到房间门口,她忽然拉住程进,说,“你帮我把班机号和时间发给王嫣然,她要买票和咱们一起走。”
程进皱眉说,“我又没她电话。”
顾惜把名片从包里掏出来,塞给他。
又说,“阿进,以前我觉得王嫣然做慈善的,戴邵东喜欢的人,眼光应该也好。可现在他们分开两年,你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怎么知道?”程进满口叛逆腔。
顾惜喘了口气说,“不过……她现在的工作性质变了,我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过,人生的价值,就是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在于可以帮助和成全其他人,我很开心。”
程进皱起眉头,那眉头中间锁成了川字。
顾惜靠在门上,又说,“成功,也不是以经济为衡量标准。接触更令自己喜欢的天地,有自己的平台,可以帮助更多人,做企业的时候,可以给员工一片天,当家人的时候,可以给家人一片天,当朋友的时候,可以给朋友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