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拿剪刀剪灭了其他的灯火,只留下桌子上的那一盏灯,随后将剪刀放回。
“就说是我非要这么做。”秋月白淡淡道:“不关你们的事。”
低着头的两人都不说话。
“下去罢。”秋月白觉得压抑,压抑极了。
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刻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口气只能进去半口,剩下的有人逼着你吐出来。
可那又能怎么办?逼你吐出来的人远比你自己弱小得多,若是连你也不善待他们,他们就只能死了。
——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总还是想活着,活着总是要比死去更好,更何况他们都并非孑然一身,一个人死去多少要惹得一干人伤心难过。
他撑着额头,心想时玄兰还真是太懂自己了,随便怎么一下都能恶心到他。
“……公子,”那个侍卫犹豫着说:“楼主还有事说了,他说,让我们明日回去,他为你准备了东西。”
其实时玄兰的原话是:“想来一副字画也不能讨得阿月欢心,我还有大礼送上,他这一次一定要喜欢。”
然而侍卫看这位刚回来不久的美人脸上不是一般的不开心,实在是不敢将一些话再说出口,只能简单的说。
美人抬眼看他,那是这个侍卫第一次直视到他的眼睛,其中冷冽让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知道了。”美人低声说:“你们可以走了。”
“是。”
室内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月白听见了自己叹气的声音。
近日来有传闻在附近见到了春风殿的贼人,不知是真是假,但传得沸沸扬扬。
秋月白不知道这样的传闻是不是时玄兰故意传给他听的,不过那日雨中他斩杀的那人却可以很肯定的说是时玄兰的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杀了那人。
然而,就算杀了那人,传闻也还是没有停息。
他百无聊赖地挑了挑灯花,执灯走到墙上挂着的二十四桥的前面,伸手,轻轻抚摸过刀鞘,凉意仿佛从指尖传递到了心尖。
忽而想起之前用这把刀烤鱼的时候。
秋月白笑了,然后又突然止住了笑。
杀人时鲜血滚烫的感觉还停留在手上,一种疼痛堵塞在喉头,将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将烛火放置在一边,宽大华丽的袖摆晃动着,白如玉一样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刀鞘,将其微微往上一提,取了下来。
“噌——”
刀出鞘,虽有灯火,仍是寒光凛凛。
他从刀刃之上瞧见了自己的眼睛,以及自己的脸。
啊。
秋月白想,好陌生。
这张脸,毕竟也有隔了九年未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