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将军坐在竹席上,支着下颌,举到了嘴边的壶口里,清酒顺着往下流,滴滴答答。
“将军,”副将劝,“莫要再喝了,回头该醉了。”便是她这个副将,对京都那位王爷也是怨的,将军在边关练兵杀敌,那位却佳人在怀。
哼,负心汉!
将军只是摇摇头,又搬起了酒坛,仰头,大口大口地喝。
不知喝了多少,到后来,昏昏沉沉,似醉非醉,半梦半醒间,有人在唤她。
“阿禾。”
“阿禾。”
她睁开眼,迷离地看去,油灯昏黄的光里,有一幅极美的面容。
“别喝了。”
那漂亮的人儿把她抱在手里的酒坛子抢了去,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阿禾。
阿禾。
父亲叔伯逝世后,再没有人这样喊她了,只有他。
她揉揉眼睛,七分醉意醒了三分,盯着灯下的人:“莫不是醉了,竟做起梦来。”
脸上,一只手覆上来,冰冰凉凉的。
“是我。”他俯身,张开手抱她,“阿禾,是我来了。”
“咣——”
酒坛子滚地,四分五裂。
她瞬间酒醒,伸手去摸他的脸,有温度的,不在梦里,他在她眼里:“容历。”
“嗯。”
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裳,一身风尘,她甚至摸到了他下巴扎手的胡须:“你怎么来了?”
历亲王府大婚,他不该在这里。
他说:“怕你哭,就来了。”
一句话,她泪流满面。
他来了,她的心上人,她的王,她的容历,他来了。
她红着眼,哭着问:“华卿呢?大婚怎么办?”陛下赐的是国婚,哪能说逃就逃。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手背擦她的泪,嗓子又干又哑,低低地哄她,“阿禾,不哭了。”
她哭得更凶了:“容历,我可不可以不懂事?”
容历俯身,吻她的眼睛:“可以。”
“你别要别人了,等我打完仗,你要我好不好?”她哭得厉害,话说得断断续续。
她是定西军的主帅,是大楚的一品大将军,即便在父亲的葬礼上,她也没这样哭过,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嗯。”他点头,答应她,“不要别人,我是你一个人的。”
他是天家王爷,是大楚未来的王,故其一言之出,则九鼎不足为重。
她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他守了她一夜,不停地吻她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