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过上了这么雍容富贵的日子,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在国公府被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了两个多月,她早就忘乎所以只当自己是真的谢家小姐。一想到许南可能会抢走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顿时又恨又怕。
刘氏安慰道:“怕什么!许南扮男人扮了那么多年,去年还在书院考了个什么元,我听人家说,读书人以后都要当官的,伪造身份去考试的要坐牢。难道她还敢告诉别人她是女孩儿,是大官家的小姐吗?”
“你们大伯那儿是个麻烦,不过谢家来认人的时候把家里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只告诉他们是有老爷要纳阿春做妾,他们官话又不好,打听不了,不会说出去叫许南知道的。多亏啊,他们恨透了我们这一房,你们又是女娃子,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生的他们通通不晓得……我熬了快二十年,可算有个大便宜是咱们自家占尽的啦!”
许秀春顿时松了口气。
许秀梅却不乐意了,扯着刘氏的袖子闹:“娘你偏心!既然能当小姐,你怎么让她去不让我去!”
“小声点!要死了!”
刘氏狠狠拧了大女儿一记:“你是在村里头生的,谁不知道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阿春那会子我跟你爹在城里给人帮佣,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的。而且你大弟是早产,阿春只比许南大了八个月,说小一些也糊弄得过去。你比许南大两岁,怎么替?”
“我告诉你们,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憋成屁,不许再说半个字!阿春就是谢家的小姐,她好了,咱们才能跟着吃香喝辣,听见没?!”
许秀梅不满地撇嘴,又去缠许秀春问谢家当的是什么官,家里有多少银子,住多大的屋子,有多少亩田。
许秀春是鸡窝里长大的,哪里说得明白。只说爹爹是文国公,而文国公是个什么官她也不知道,胡诌说是个有钱的官,谢府比整个岐山村都大,她一个人住一处大大的院落,还有一群婆子婢子服侍,国公夫人有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拣最好紧着自己来。
“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可是京城最时新紧俏的料子,二百两银子都买不到呢。母亲特地拿来请人帮我量身做的呢!”许秀春昂着头一脸红光道。
像这样的事,在乡下简直是天方夜谭。今日王氏也让人包了银钱和礼盒送过来,件件不是凡品。刘氏和许秀梅犹还不知足,拉着许秀春问她要首饰。
许秀春现在不愁吃穿,可那样多的首饰件件都稀罕,哪里肯舍出去?三个人推推搡搡抢来抢去间,一声幼儿的啼哭划断了她们的吵闹声。
“兔崽子醒了!”
刘氏黑着脸进屋,不多时抱了个小小的孩子出来。
女娃儿是刘氏前年才生下的,却不是许秀梅许秀春同父的姐妹。
刘氏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十四岁就嫁给了邻村面貌黑丑的许大山。可惜许大山在外接活时得了痨症,病了几年,好容易好了些,小儿子许福才四岁时他被人活活打死,就此撒手人寰,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
许母平时不怎么理会她们,等许南考了院试案首后,便张罗着将刘氏嫁给小叔许大财。
可许大财是个混子,新婚没几日就掏空刘氏所有的家底跑了,刘氏却又生下个小女儿,也不起名,平日就丫头丫头地叫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
刘氏哄了几下不见收声,气得往孩子腿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哇哇嚎得更大声了。
“我整日累死累活,怎么就没个消停!再哭,再哭就下去找你死鬼爹!”
刘氏一边骂,一边给孩子喂稀粥,黑黄的面皮阴阴沉沉满是戾气。
许秀春不耐烦听妹妹哭,甩了甩帕子:“这崽子真烦人!娘,我回去了!”
转过身终于把屋子打量了几眼,满眼嫌弃:“娘,你不是收了谢家两千两吗?怎么不买个新的大宅子?这屋子又老又破,还没我睡觉的屋子大呢!”
刘氏把一勺稀粥塞进孩子嘴里,忙中说道:“快啦快啦,我找了人牙子,过两天就去看宅子。”
“再买两个奴婢,洗衣做饭,把孩子带好。我家里七妹才一岁,四个婆子在伺候,没见她整日哭吵不停的!”
两个月,她已经彻底习惯了世家小姐的身份以及奢靡生活。
刘氏十分烦躁:“知了知了!回头我雇一个。”
许秀春甩着帕子要走了,许秀梅嗳嗳两声拉住她:“二妹,过两天记得带我们去家里看看啊!”
“知道啦!”
许秀春挥挥手,带着一干仆婢浩浩荡荡地回了文国公府。
刚进府门就见到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九儿,九儿正站在影壁前指着人扛几口朱漆彩绘的大箱子,看到许秀春立马挂起满面笑容。
“姑娘,刚才韩家来人了,送了几车的礼,您看,这么大箱子呢,都是给您的!”
许秀春顿时笑开了花,提着裙摆踢踢踏踏跑过去,打开一口看到满满登登的珍宝,珠串一条压着一条,颗颗珍珠都有鸽蛋那么大,喜得合不拢嘴。
秋桐院现在是整个府里最奢华的院子,许秀春刚来,与谢家沾亲带故的都要认一遍,收礼收到手软,库房都快放不下了。
九儿手里拿着一封信,解释道:“这是韩九表姑娘给您写的信,信上说京城与金陵相距太远,恨不能相见。八月表姑娘行及笄之礼,她请您到时去金陵,等十月您及笄的时候她再来京城参加您的及笄礼。姑娘想看,晚上奴婢给您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