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会员卡’三字,堂上的王进、张成不觉面面相觑,暗道这乞丐窝里,怎么也学了窑子的风气?
这‘会员卡’制度,不用说也是出自忠顺王爷之手。
说起来他当年在青楼妓馆里,倒是‘发明’了不少新鲜事物,很是引发了些风潮。
可惜成也萧何败萧何,正因这些东西是先在风月场上盛行起来,别的行业担心会影响声誉,都不敢及时跟进。
故而直到今日,那新式内衣连同这会员卡,也还是京中青楼妓馆的专利——至于京城以外的地方,忌讳反倒没那么重。
闲话少提。
却说不多时,便有洪府的下人取来两张铜卡,上面浮雕着一圈牡丹,当中则是三位数的编号。
洪九捧在手里,先双手奉送到王进面前,口中笑道:“小人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这两张会员卡还请二位爷笑纳,兹当二位爷是给小人脸了。”
王进丝毫没有推辞,接在手里屈指弹了弹,熟门熟路的问:“是凭卡打折,还是积分制的?只算酒水,还是连过夜费也算在……”
“洪九!
听他说的轻佻,实在给自家府上抹黑,张成立刻把脸一沉,抢着喝问道:“这东西从何而来?莫不是你同那家青楼有所勾连?”
听到这‘勾连’二字,洪九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随即忙陪笑道:“张爷误会了,这牡丹楼是我新开的买卖,却不是同别人有什么勾连。”
说到这里,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张爷有所不知,因三年前河北遭了水灾,这京里一下子多了不少流落街头的女娃,早先还好,这眼见着有不少都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总不好继续让她们露宿街头吧?”
“那知道自爱的,我出一份钱让她们嫁个好人家,倒也不算什么。”
“可这既然做了乞丐,有几个还能一直自尊自爱的?不瞒您说,这一年来稀里糊涂大了肚子的,也不知有多少!”
“让她们嫁人吧,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嫌人家过的穷苦困顿——可您想想,若不是穷苦人家,谁会乐意娶个乞丐做婆娘?”
“近来更是有些好吃懒做的蠢妇,只为了几口好饭、好菜,就敞开了兜搭,不论是附近的百姓,还是结伴的乞丐,一概来者不拒。”
“我寻思着,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索性一咬牙开了家窑子,让她们明码实价的卖!这样好歹能攒下些缠头,不管日后从良,还是孤苦伶仃,多少也能有个依仗。”
却说洪九这一番剖析下来,张成的脸色便也和缓了许多,等他说完了,缓缓点头道:“若真是如此,倒还算你有些善心。”
不过随即又做声作色的威胁:“但你若敢在背地里,做些逼良为娼的勾当,二爷可断然饶不得你!”
“瞧您说的!”
洪九见他疾言厉色的,心下反倒松了一口气,夸张的道:“小人就是再不开眼,也知道孙大人设立这乞丐保甲制,就是为了预防作奸犯科之事——小人多大的胆子,敢往孙大人的刀刃上撞?”
说着,顺势又说了些‘导人向善’的事迹,不时有夹杂些奇闻异事,这气氛自然是愈发的融洽。
眼见卖弄的差不多了,洪九这才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二位爷联袂而来,想必是有什么吩咐吧?”
张成和王进对视了一眼,王进颇有些不乐意,但终究还是起身,自顾自的到了外面守着。
这也是孙绍宗特地交代的,王进这人做门房还算称职,可就是有些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却说等王进出门之后,张成这才肃然道:“二爷抬举你,有件要紧的差事要交代给去办,若是做的好,说不得还能谋个正经出身。”
洪九听了这话,顿觉眼前一亮。
他如今虽然快活逍遥,甚至比起一般的商户还要自在,可毕竟顶着乞丐的名头,但凡与人交往,总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故而他对这正经‘出身’,比之一般人还要热切百倍。
于是忙不迭细问究竟。
“有两个人,涉及了一桩钦命要案……”
原来张成、王进来此,就是准备把追查王二虎生前关系网的差事,交代给洪九去办。
洪九毕竟是白身,自然不算是从别的衙门调派人手。
他一贯的精明不说,又曾帮当地官府追查过扒手团伙、人贩集团什么的,也称得上是小有经验。
而且洪九手底下不是走街串巷的乞儿,就是些市井无赖之徒,即便被人察觉到,也不容易联想到官府头上。
等张成把掐头去尾,把这案子的细节,与孙绍宗的交代讲了出来,洪九立刻拍着胸脯把事情应承下来,又亲自将二人礼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