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来了,喜极而泣:“是剑尊大人的镜悬神剑!”
长剑稳稳镇在所有弟子和魇魔兽潮的中间,短暂地隔出了一道安全的空间,死里逃生的弟子们连滚带爬,忙不迭地往入口处逃去。
秘境里所有的弟子都忙着往后逃命,只有晏来归逆着人流往前,他站在镜悬身边,仰头看着被剑气刺痛嘶吼出声的高大魇兽,轻轻抬起手,掌心魔息无声涌出,缓缓缠绕上了魇兽的身体。
方才锋锐的剑气都没能让魇兽发狂,可是当晏来归的魔息沾上它们时,魇魔却不知怎的极为抗拒,暴怒发狂地一爪当头拍下,镜悬撑起的结界有一瞬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痕,又在下一刻重新恢复平滑无声。
只是还是有魇气抓住了那一瞬的机会,从那转瞬即逝的裂痕中渗透进来朝晏来归抓去。
忽地有一双手大力地拍在了晏来归的肩上,强硬地将他往后揽,与此同时一张皱巴巴的朱砂符咒擦着晏来归的肩膀飞出,碰到那些试图向晏来归涌来的魇气时骤然自燃起来,将那些粘稠黑暗的恶心之物烧得一干二净。
萧离神色阴沉,厉声喝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晏来归心里咯噔一下,掌心源源不断向外涌出的魔气骤然消失,然而周围混乱不堪,光线昏暗,到处都是粘稠黑气在蠕动,晏来归的魔息悄然混入其中,几乎很难被发现。
萧离一想到方才晏来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魇气缠上的样子就来气:“你知道那些巨兽是什么东西吗你就上?赶紧往后撤,不要在这里逗留,不要以为你师尊的本命剑能撑多久,只要外面的人没能打破魇魔覆盖隔离出来的这个空间,我们就早晚都是个死。”
晏来归愣了一下,轻咳一声:“我知道,没事的,我能处理……”
萧离活了半辈子没见过哪个练气期的修士能处理这种规模的魇兽兽潮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晏来归疯了。
不等晏来归说完,一团温热的毛茸茸就扑上了他的衣摆,四爪并用重新爬上了晏来归的肩膀,尾巴发抖着紧紧黏住晏来归,声音委屈得哼唧哼唧的。
晏来归心都软了,但是现下这个情况小松鼠留在这里,晏来归实在怕自己难以顾及它,低声说道:“乖,这里太危险了,出去等我,可以吗?”
小松鼠就拿滴溜溜的黑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毛茸茸的脑袋抵住晏来归的颈间,即使晏来归伸手扒拉它都不肯松开卷住他脖颈的尾巴。
“……”
庄言和他边走边看着神剑惊叹的队员们此时也赶到了,看见队长和晏来归在乱窜的人流中镇定自若地攀谈,而身后不远处就是不断攻击尝试破开镜悬撑起的结界的魇魔,不由得由衷佩服起两人:“此等气魄,不愧是队长,不愧是剑尊大人的徒弟。”
萧离看见他们进来了,左右稀奇地看来看去,还一副“高难度秘境原来长这样”的模样,实在是无语凝噎,气得掏掏自己的储物袋,掏出了仅剩的几张符纸,恨铁不成钢地一人拍了一张,气冲冲道:“拿着,对魇魔有点用,我就剩这点了,我那死鬼老爹留给我用的,用完了到时候是死是活看天命,我也管不着了。”
这些都是他爹留给他保命的符咒,萧离当初在家的时候年轻气盛,不肯好好学占卜,仗着老爹溺爱,浪荡了好些时候,他老爹死前只留了家里一面墙的卜卷,和这些皱巴巴的符纸,那是他爹死后自己苦思冥想钻研几年都画不出来的水平,直到家里只剩黄土一抔,他从此孑然一身再无牵挂,这才收拾收拾家当来玄天宗求上一学。
谁曾想有朝一日他能在玄天宗的试炼大会里遇见这么大规模的魇兽啊,这跟出门就捡到剑尊大人丢弃不要的神剑镜悬一样反逻辑且毫无可能。
但事实就是发生了。
晏来归被塞了一手的符咒黄纸,怔了一下。
他颈窝里面缩着黏着他不肯离开的小松鼠,即使对周围蠢蠢欲动的魇气怕到瑟瑟发抖,也要色厉内荏凶恶地冲着没人家一只兽耳大的魇兽呲牙,手里是被攥得皱巴巴的干枯黄纸符咒,上面的朱砂痕迹能看出年岁已久,可笔迹遒劲有力,依旧能看出潇洒落拓的力道风骨。
这些符纸于他而言其实用处并没有多大,却已经是萧离能为他这一个陌生人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晏来归摸摸颈间的小松鼠,又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朱砂黄符,突然感觉现在的情况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玄天宗内部突发重大事故,殊灵一定会服用恢复灵力的丹药,那丹药虽然能恢复八成的灵力,可是对于非鼎盛时期,本命剑还不在身边的殊灵而言,还真不一定能一下子就破开魇魔用滔天魇气包裹起来的密闭空间。
要知道,魇气最大的特点,就是无知无觉毫无痛楚,杀不死斩不断,只要找不到本源弱点,就永远无法赶尽杀绝,即使暴力砸开一道入口,也能在下一刻恢复如初。
换句话说,他们被魇魔困在其中,瓮中捉鳖,而外援全都被隔绝在了外面,只看哪一方的博弈更快。
那又如何。
晏来归把朱砂符纸珍惜收好,轻声说道:“不看天命。”
有他在,有外面这么多高阶修者在,不必看天命。
再糟糕,也有他兜底,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