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迈克罗夫世界周边的战争开始之时,第六深渊,熔海火狱。
泪谷要塞最深处的大厅中,只有影子的魔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安静的注视着手中的火焰。
那是一团炽白色的火焰,它默默的燃烧,不依靠空气,也没有燃料,这团火焰仿佛无中生有,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生成圣洁的力量,而纯黑的魔王将这火置于自己的手心,能够看见,魔王手心漆黑的能量与白色的火光一触碰,就仿佛是沸腾的热油遇上了水,无数黑烟与白雾从两者接触的地点喷涌而出,充斥了整个大厅。
如果有七神教会极意级的大祭司在此,他们肯定会震惊无比,因为这正是七神教会至高秘传神术‘不灭圣焰’的完成形态——这一团白色的火焰看似脆弱,但实际上却与虚空相连,可以永永远远的燃烧下去,被它击中的混沌与邪恶存在将会永生永世被烧灼,直至诚信忏悔或者彻底被净化。
但现在,第六深渊的魔王,深渊领主歌利亚却拿着这么一团圣火,陷入了沉思,它虽然看上去是在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火焰,但实际上思绪已经飘回了久远的过去。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久远到它还不是恶魔,它还没有成为第六深渊的领主,它还没有成为统御万魔的众魔之王。
那时的贪食魔王,不过是一个古老的虫人文明遗迹周围苏醒的深渊蠕虫。
冰冷的酸雨敲打在因雨水侵蚀而从山脉深处露出的古老实验室棚顶,伴随着维持了数千年的能源内循环因线路崩坏而结束,古老的实验室终于被迫终止了静默状态,再一次开启了自己封闭了一个纪元的大门,而就在实验室的最深处,一个被封存已久的冬眠仓开启,但在其中,一个实验体虫人正在缓缓挺直身躯,它睁开双眼,环视周围,注视着这个已经距离它原本时间已有数千年之久的世界。
而就在那时,一只深渊蠕虫从破损的大门门口进入,它钻进了实验室,然后扑在了这或许是世间最后一位正常的虫人身上,并在对方因冬眠而难以动弹之时咬断了它的喉管。
绿色的血液飞溅,能听见吞咽生肉,大啖内脏的声音。
那是歌利亚第一次吞噬一个完整的智慧生命灵魂,也是它第一次产生了‘自我’这个概念。
那也是它第一次吞食‘同类’
绝大部分恶魔,都不过是昔日被毁灭文明的幸存者,在极端环境中异变而成的,就好比是毁灭于内战的虫人文明,它们的超级武器摧毁了整个世界的生态循环,极少数的幸存者在持续了数百年的冬日中挣扎求存,它们忘记了一切知识,堕落为了野兽。千百年过去了,恶劣的环境令野兽一次又一次的突变,异化,最后成为了狰狞嗜血的怪物……渐渐地,虫人失去了自己充满荣耀与骄傲的名字,成为了其他文明口中的‘恶魔’。
所谓的深渊蠕虫,不过是虫人文明原本的繁衍手段……在拥有文明前,它们本来就是将卵散布在天地间,看运气孕育后代的种族,在拥有文明后,它们学会了集体培养后代,也不再会随意抛洒自己的卵,让作为幼生体的蠕虫四处蠕动。但现在的第六深渊,并没有任何恶魔部族拥有这种概念。
当时的歌利亚并不知道自己后来的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背负什么,作为贪婪无比的恶魔,它只是庆幸自己找到了一大块好吃而且极其弱小的生肉,让它饱腹了好几天,并完成了第一次的蜕变。直到成为深渊领主,成为恶魔之王,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昔日发生过的一切之后,歌利亚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或许杀死了世间最后一个正常的虫人。
但那又如何?虫人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它们自己毁灭了自己,没有人可以谴责谁,更不用说恶魔。
如今,在那次饱腹的数百年之后,恶魔的王正在沉思——此时的它并没有在思考恶魔们渴求的‘毁灭’或者‘征服’,而是在思考‘未来’与‘希望’。
好笑吗?并不。即便是贪婪无比的魔王……不,正因为是贪婪无比的魔王,所以歌利亚才渴求深渊中永无可能得到的未来和希望。
毕竟在深渊中,比起绝对的实力和战争的胜利,未来的希望才是更加珍稀与不可思议的东西,最天真的恶魔也不敢奢求它,也正因为如此,魔王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深渊领主歌利亚数百年的统治下,已经统一的恶魔不在茹毛饮血,不在混乱的相互厮杀,它们重新拥有基本的群族概念,也学会了如何建造城市……恶魔的大军随着它的脚步征伐其他世界,但随着第六深渊的势力一再扩大,掠夺的目标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强,昔日残忍嗜血的魔王终于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它开始思考,应该怎样才能继续发展恶魔的文明——并非是虫人,而是属于恶魔的文明。
再这样继续发动战争,终有一日,第六深渊会撞上它们无法击败的铁板,比它们更强大的文明将会彻底摧毁熔海火狱,让所有恶魔死无葬身之地,这并非是玩笑,歌利亚知晓多元宇宙并不缺少强者,甚至就连原本作为目标的迈克罗夫世界,最近也展现出了强大无比的潜力与实力,这就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