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第一次举办宴会的那天,墨紫从宫里回来,一脸倦色。
“打起来了么?精疲力尽的模样。”元澄在等门。
“不是肢体语言上的冲突,而是这里。”墨紫指指脑袋,“气氛诡异,压力山大,身心不能自在,所以度日如年。说一个字就得想三圈,头发都要白了。”
元澄瞧她那可爱又可怜的表情,伸手给她揉太阳穴,自来大周之后,这个动作成了习惯。
“可有收获?”怜惜却还得依赖她,他问道。
“你要见到徐九,帮我跟他说,太监多驼背,因为整日低头哈腰的。至于内八字,也不是独一无二。腰粗屁股小,那得让他们换上女装我才看得出来。”进去一遛弯,徐九那厮给的画像完全没用。
元澄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墨紫突然话锋一转,“皇后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换了新面孔。而在席间吃饭时,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人一直盯着。后来我偷空问了个熟脸的清扫小太监,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好些宫女到岁数都放出去了,所以换了一批新的。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四个月前。”元澄目光紧敛。
“没错。我就跟小太监说,我欠(书书屋最快更新)过大宫女燕儿姑娘人情,这次来大周,还带了礼物想要送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人。正巧,这小太监和燕儿相熟,就把她的住址告诉我了。你最好派人查一查。她伺候皇后多年,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找不到,那人估计也没了。到时,就能肯定皇后有图谋。”墨紫仍记得当年领她上船的宫女。
“第一回合就收获不小。”元澄就知道她机灵,“可见到辰妃?”
辰妃就是萧明柔。
墨紫收了个哈欠,摇头。“没有。娴妃惠妃都在,却不见她。皇后说她刚有了身孕。胃口不好。身子也弱,御医说要少动为宜。”
“不在就好。以后要是见到辰妃,你要格外小心。我想皇帝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类阴谋。”萧明柔的孩子要是因为墨紫没了——元澄拢眉。
“我知道。防着她这招呢。”墨紫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翻到床里头去,“养精蓄锐,明日接着战。”
“明日?”皇后这会儿真好客。虽然英妃没来之前。对墨紫视而不见。
“为了要加强我们两国一地的友好关系,她都安排好了行程,在你们男人谈判的时候,我们女人会过得无比充实的。明日,天恩寺看红叶。”墨紫闭着眼,“你见到大求王了吗?”
“还没有。但他和皇帝私下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暂时还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这次对方是有万全准备的。打探并不容易。
“元澄,你不怕大周皇帝转头对付我们吗?”她曾经见过皇帝温和以外的残酷。
“大求王名声已坏,即便真心悔改,也需要时日。”他不怕,“比起大求,宋地是更好的联合伙伴。皇帝也可以转向,不过到时他借给我们的五十万兵马就拿不回去了,而且平城还有他大周的状元郎。大求王如果是傻瓜的话,可能相信大周会跟他一起对付宋。”
“我还以为杨凌是为了我妹妹才留在平城的呢。”原来有这么一说。
“他的私事我不管。”元澄俨然是杨凌的上司。
“那么,和谈究竟何时开始?”身处在一群“恶妇”中,她需要有个盼头。
“过了重阳,九月初十,大吉日。”还有几天。
墨紫没有回应,睡着了。
元澄熄了灯,也躺了下去。只觉身旁的墨紫手脚很凉,便轻轻贴过去。
墨紫还没睡沉,缩了冰脚,嘟哝,“不知怎么回事,生了元宝,手脚就特别容易凉。你别靠过来,会把睡意冷没了。”
元澄不让她躲,“明日我当闲人,可以贪睡。”
墨紫让他的体温暖得舒服吁口气,“我家相公真好,其实……”
元澄没听清,但看她那般困倦,不忍心再问什么了。
天恩寺,就在南城一座山脚下,虽然不是皇家供奉,但极富盛名,香火永远鼎盛。据说这里的释迦牟尼佛祖像十分灵验,就连太后和皇后每年都要来两次,为大周和天子祈福。
墨紫感觉车停了,往外看却不在寺内,两旁用黄锦缎拦着,老百姓伸脖子踮脚正朝这边张望。
“禀司空夫人,皇后娘娘说今日不清场,以免扰民,请下车随她步行入寺。”宫女传话。
假扮亲民?墨紫暗自一笑,回了个好。
小衣对皇后意见多多,噘嘴说,“真会折腾。不扰民就别把人拦在两边,有本事和百姓走一起。这么能装的女人,怎么还都说她好呢?”
“不了解她的,或被表象迷惑,或被人云亦云,说她好。了解她的,不敢不说她好。她需要装得天衣无缝,只有在一个人面前——皇帝。”皇帝说谁贤惠,谁就贤惠。墨紫弯身下车。
她的车在大周和大求之后,对某些人来说,是别有用意,但对大多数百姓而言,看不出其中的道行来。皇后带了八大宫女二十四个宫娥,英妃让八个大求贵女簇拥,唯有她身边只有两人,其中一个还是男的。可是,她出场的气派并不逊色于任何人。只因为,两件饰物。
一件,二十四彩镏金镂空球坠子,里头一只宝石月兔随她走动,跳跃在球中,发出叮叮之声。一件,万事如意长命锁,链中缠金牡丹,玉锁看似洁白无瑕,阳光一照,里面有碧丝浮现,又如透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