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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时,山下留守的家丁才匆匆跑上来回道:“回郎君,陈家郎君等的人来了。”
陈秀忙回头看过去,远远地看见莲方寺的门口停了几辆马车,还有些家丁护卫站成了排守在寺院的门口。
因为太远,看不清马车上的徽记,不过她知道,她的娘亲必然在其中,此时她应该随着温夫人进了寺院了。
王博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明净的眸子里隐含着一层雾气,那神色中有不舍,有依恋,也有隐隐的恨意。他也不多说,只挥手吩咐:“这一处背风面阳,很是不错。把榻几摆在这里吧。”
家人答应着把榻几搬上来靠着青石岩壁安置妥当,因为是爬山路上来的,所以家丁只抬了两榻两几,王博拉着贺绣坐在一处,另一处便是桓裕的了。
陈酆迟疑了一下,自觉两人一榻太过亲密,自己的身份怕是不能跟桓家的四郎同榻而坐,便拱了拱手,立在了一旁。
桓裕却坏坏的笑着看了陈酆一眼,挑了挑眉,温婉的问道:“陈小郎,为何不坐?我可不是那种好男色之人。你放心的坐过来吧。”
“呃……”陈酆被这话给噎住,不知说什么好。
若说长相,桓裕和王博已经是倾城美色中的极品,桓裕清雅,王博冷俊,而只有十四岁的陈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算得上英俊的青涩少年而已,在这两个绝品公子跟前,他根本算不上什么男色。
“四郎说笑了,能与桓四郎同榻,是在下的荣幸。”陈酆不再犹豫,抬手一撩长袍施施然坐在了榻上。
因为是野外,所谓的榻几只是简单的便携式,几个人脚上的缂丝履都没有退下来。
简单的几样果点摆上来,明珰和玉珥又叫小童点了风炉,拿出酒壶来放在瓦罐里温着。
北风被身后的青石岩壁挡住,这里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暖暖的太阳,若不是心里记挂着陈氏,陈秀真的想靠在这榻上眯一会儿。
闻着风炉上飘过来的酒香,她悄悄地抬手捂住了嘴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又做梦了,梦到了前一世里和她在床榻之间缠绵的谢三郎变成了王九郎,情意绵绵中却看见娘亲惨白的脸,哀怨的眼神和嘴角的血渍,她再惊恐中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早晨醒来时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副憔悴的容颜,梦中的情景却越发的清晰。
上一世她不知道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陈氏死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贺敏到了谢家,身为媵妾的她是不能随意回贺家的,当她知道陈氏已死的时候,她的尸骨已经被埋到了西郊的山岗上。
这一世,她已经挽回了王博的性命,挽回了酆儿的性命,也一定要挽回娘亲的性命。
她要那些她爱的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着,在这乱世中跟她相互依靠,相依为命。
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心情的时候,耳边有人温和的问道:“昨晚没有睡好?”
陈秀忙睁开眼睛,便见王博已经递过一只银质的酒樽来,她忙抬手接过,低声说道:“换了屋子换了床榻,我有些不适应。”
“嗯。”王博点点头,半晌又问:“你喜欢农舍里的藤编榻?”
“哦?”什么藤编榻?
陈秀不解的看着他,却见王博揶揄一笑,“说什么换屋子换床榻的,你连之前在农舍睡的是什么榻都没看清楚,有什么好恋的?分明是借口。”
陈秀无语的低下头去。这人还真是不一般的孩子气呢。
吃了几杯热酒之后,桓裕便叫了桓家的人下山去寺里,不多时便见一个妇人披着粉紫色的白狐斗篷从寺院的后门出来,扶着婢女的手一步一步的蹬上了上山的台阶。
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陈秀便会心的笑了,是阿绾。
王博却握着她的手慢慢地站起来说道:“四郎跟他的卿卿说话,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陈秀也知道自己此时易容为男子,贺绾必不会认识自己,只得跟着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转过头来看了弟弟一眼,见陈酆点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方跟着王博往丛林里走去。
温夫人带着家里的一众女眷来莲方寺上香是为王老夫人祈福来了。所以崔夫人也跟了来,并把已经出嫁的贺绾贺纹也叫了回来。
贺绾是知道自家夫主今日会来莲方寺游玩的,却没想到他不进寺庙,反而在这后山上晒太阳看景色。
她一步步走上来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桓裕看着她面若桃花的喘着气,便笑着招手:“过来坐。”
贺绾上前去坐在桓裕身旁,轻叹道:“夫主倒是会找,这里倒也暖和,只是累的妾出了这一身的汗。”说着,她又看了坐在对面榻几上的陈酆一眼,奇怪的问道:“不是说九郎也来么?怎么不见?”
桓裕揽着她笑道:“九郎有别的事情,暂时去忙了。”
“哦。”贺绾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酒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又道:“夫主叫妾来是有什么话吩咐?”
桓裕扬了扬下巴,说道:“那位是陈家二郎,从义兴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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