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回了一趟家。回家之前,他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家里的座机号码多年未变,比起用手机,父亲更爱用座机联络。
骨子里,他和父亲性情如此相似。用他母亲曾经的话说,你们父子两人简直一模一样。
电话里父亲说:“难得回来一趟,吃个饭吧。我让岳阿姨多做两个菜。”
“好。”
他们父子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
现在沈家除了父亲,还有一个做事的阿姨,姓岳,五十多岁体型偏瘦小,说话口音带川话,见他回来笑得很热情,就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双手擦着围裙朝他说话:“你就是沈教授的儿子吧,你们父子两长得真像,我听沈教授说你在美国当医生,好厉害的!”
沈时开口:“岳阿姨你好。”
“好呀好呀。”没想到刚回国的沈医生能叫出自己的姓氏,岳阿姨咧着嘴,想到什么,语气期盼地说,“那个沈医生……等会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份病历报告,我老家那位……哎哎,如果你没空,也没关系哒!”
“没问题,等会拿来就好。”沈时说。
岳阿姨连忙道谢:“谢谢谢谢……我真是找了一个好人家做事。”
沈时上楼,见了自己父亲,沈章平教授。父子两人好久未见,反而没什么话说,便说起了一些家中琐事。哪像以前每次聊的都是专业知识,然后旁边母亲头疼又无奈地说:“我说你们父子俩能不能聊些别的,每天各种分子式,无不无聊呦。”
沈时看了眼挂在墙上母亲的照片,坐在书房的老式单人扶手沙发上;沙发茶几上放着两杯茶,沈章平对儿子解释说:“下午老季过来坐了会。”
沈时点头。他父亲书房的窗户朝着的方向就是季家,两家都是红白色老式的三层小楼,前后两个花园。一年半未见,沈教授真的爱说琐事了,指着外面重新粉刷过的房子说:“今年物业重新粉刷了外墙,我们这二十多年的房子,看起来都像新小楼了。”
“不过这房子当时建得一般,防水什么做得都不太好,今年春天你房间墙面有些渗水。我已经找工人重新做了防水,但是你以前一些书资料课本什么的,我一时没注意导致它们受了潮……不过你章阿姨全搬到三楼平台晒了一遍,然后按照原样放回了你的房间。”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毁坏,资料书籍太多,等会你要自己看一看。”
絮絮叨叨,语调缓慢,沈时听着自己父亲说着话,内心十分平静。隐隐约约,又觉得自己空荡的胸口仿佛像是刮进了风。沈家父子两人,从来都是理性思考感情寡淡的人。
楼下,岳阿姨做好了晚饭,性子直爽地朝他们喊了两声。
“这位岳阿姨是上个月才来的……你章阿姨的儿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回老家带孙子了。”沈父又对儿子交代了一句。
沈时出声说:“我有时间去看一趟章阿姨。”
晚饭,沈时陪父亲喝了两口酒,这酒也是季叔叔送过来,老年份的茅台。瓶身的“茅台”两字已经脱落得只剩下一个口字。旁边的岳阿姨热情地给他介绍菜色,然后不停地问他合不合胃口。
沈时有些抗拒不太熟人的热情。
饭后,岳阿姨拿出了一份病历和一袋影像资料,双手紧张地递给他:“沈医生,要不你现在就帮我看看吧,老家医生建议我们做手术,手术费要三万多……我们不懂也没底。”
沈时先看病例,然后仔细观看全腹CT影像显示的图像,这六张影像时间显示已经是三个月前做出来的。
……
“沈哥哥。”
沈时走出家里大门,一道清亮的女音叫住了他;沈时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回应了一声:“子珊。”
“好久不见了,沈哥哥。”季子珊扎着马尾迎面走来,身上是一套白色运动衫,脚上穿着同品牌的白色运动鞋。
“出门跑步?”沈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