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回长安后,铁了心要给崔耕穿小鞋收拾他,那还真没什么难度。
崔耕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暗忖,我若不答应,现在就会把这孙子往死里得罪了。但若是答应下来,就相当于在身上装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把我炸个粉身碎骨。
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权相害取其轻,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该怎么办?
罢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跟他一起分赃,将来肯定是受牵连的,这逼的那些政敌们哪里会轻饶了我。
如今我上面好歹还有个狄相,而且我这事儿也算立的正,以狄相的性格,应该愿意出手帮我斡旋。侯思止回长安后即便他给我穿小鞋,顶多就是遇到麻烦受点罪,他想弄死我,也不一定能成!
最终,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坚定道:“下官还是那句话,武三忠贪墨的钱财,我是一眼都没看着。侯御史要是降罪的话,没办法,下官也只能硬接着了。”
“你……哈哈哈!”
出乎崔耕预料的是,侯思止并没有当场大发雷霆,相反,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左手拍着崔耕的肩膀,右手竖起了大拇哥,赞道:“本官虽然不认字儿,但也听人说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方为大丈夫。二郎啊,你这样子,就是个大丈夫,姓侯的佩服!”
崔耕一愣,什么鬼?
只见侯思止顿了顿,又道:“二郎你板着脸干什么?莫非真把刚才本官的话当真了?我那是跟你开个玩笑哩。不就是几十万贯钱的事儿吗?兄弟你洁身自好没关系,老哥哥我自己拿。以咱们俩的交情,莫非我还怕你出卖我不成?”
不仅不怪罪,还称兄道弟的,侯思止犯抽抽了吧?
崔耕打心眼儿里,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随后,二人又闲聊笑谈一番,崔耕才离开了安抚使衙门。
他快马加鞭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赶紧找周兴前来议事,将刚才侯思止邀他分赃之事说了出来后,问道:“你分析分析,侯思止他到底想怎样?莫不是笑里藏刀,见本官不愿和他同流合污一起分赃,便想着准备先稳住本官,再暗中对我罗织罪名进行陷害?”
这回,他也把周兴给难住了。
周兴表示,侯思止处置了那么多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丝毫不假辞色,没道理面对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脱裤子放屁多废这么一道手续。
但要说侯思止具体为何这样做,目前有用的资料太少,自己一时之间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侯思止此人心思狠毒睚眦必报,如此大反常态,肯定是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着什么好心。
这跟没说一样啊,崔耕大失所望,准备找陈子昂商量一下。反正处理这个案子的手尾还需要陈子昂的衙役们,也不会引起侯思止怀疑。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一早,陈子昂就主动来临时安置的肃政使衙门拜访他了。
两人略微寒暄了几句后,陈子昂主动道明了来意,道:“二郎你就从折冲府长史高升为岭南道肃政使,真是令人羡慕啊。呃…今日你且跟为兄推心置腹一句…你跟狄相,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崔耕苦笑道:“别人这么想也就算了,但是子昂兄你就不应该了。我那两下子你不知道?其实这是泉州冯刺史的人情……”
然后,他简要地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那时候陈子昂已经被调来广州了,对其中的内情还真不了解,听完了这话不禁大失所望,道:“我还以为……算了,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崔耕听着他语气悲呛,而且话里有话,不禁问道:“子昂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我帮你参详参详?”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一番追问之后,陈子昂道出了事情原委。想当初,陈子昂刚刚考中进士不久,唐高宗李治就去世了。李治死在洛阳,朝臣们准备把他迁往长安安葬。
陈子昂当时年轻气盛,直接上了一道奏章,说了高宗李治在洛阳安葬的种种好处,非常符合武则天的心思。
武则天一高兴,就任命他为右拾遗,虽然只有八品但是清贵之至,职司只有一个,那就是给皇帝提意见。
陈子昂在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干的非常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