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从王书记办公室出来,就匆匆忙忙回了家。
赵啸天听到动静,就猴急猴急的迎了出来,伸长个脖子急切的问道:“咋样?麻搭大么?”
虎子边往屋里走,嘴里边说:“麻搭倒是不大,这都多亏王书记压着。不然,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咧。”
炕桌上坐定,虎子喝了口淑珍沏来的盖碗茶,神情严肃地说:“这一劫,村上算是躲过咧,往后可不敢乱来。如今是新社会,一切都要讲究政策。”
顿了一下,虎子见赵啸天在认真听,便表情稍微舒缓的接着说:“眼下,各地的土豪劣绅,地富反坏右,不满时下的土改政策,暗地里蠢蠢欲动,企图颠覆已有的土改成果。因此,县里已经组织了武装工作组,进驻危险村镇,你们正好赶上咧这个风头。若是工作组真进去了,还不把村子查个底朝天。说不定,你这个山大王,还真会落个收监批判的下场哩。”
赵啸天心有余悸的嘟囔道:“妈呀,这事闹的还真悬乎哩。”
淑珍给他们添了热水,没好气的说:“我看,让人家整一顿也好,省得有人总是不长记性。”
赵啸天听了,神情沮丧的嚷嚷道:“我说亲妹子,你就别再埋汰我咧,我现在是肠子都给悔青咧。只要过咧这道坎,往后村里的事我一概不问,还落个清闲自在哩。”
虎子温和一笑说:“不是让你当甩手掌柜子,而是要认真学习党的政策,积极配合工作组搞好各项具体工作。要相信,共产党的一切政策,都是对人民有利的。只要积极配合,认真落实,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虎子见赵啸天一副诚服的样子,温和一笑说:“接下来,你们要做两件事,一是写份悔过书,明天递到王书记那里。东西我找人写,但你们得自己呈上去。二是给两个工作组的年轻人当面赔礼道歉,求得人家的原谅。诚恳的邀请人家驻村指导工作。”
顿了一下,虎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接着说:“我已经打听好咧,他两个放假休息,今天下午归队。晚上,我安排人把两人请到家里。眼下抓的紧,在外面吃饭影响不好。干娘辛苦一下,给弄两个菜,顺便给帮着说和说和。”
淑珍欣然一笑说:“只要能解村里的难,这算啥么。抱在我身上咧。”
赵啸天欲言又止,只是把头痛苦的扭到了一边。
两个年轻人,进门见到了赵啸天和铁蛋,就迟疑的不肯朝前走。淑珍马上热情的迎上去,拉着两个年轻人的手,笑吟吟的说:“今天没外人,你们老少说说心里话。”
见两个年轻人面显疑惑的斜跨在了炕沿上,赵啸天马上过来冲他俩深深一辑。慌得两人赶忙站起身,神情失措的摆手道:“赵村长有话好说,您这是干啥么。”
赵啸天一脸诚恳而又愧疚的样子说:“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们。论年龄你们就像我的娃一样,可我做的那叫啥事么。”
赵啸天说着,显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两个年轻人听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赵村长你也别太徃心里去。”
说话间,淑珍就将几样精致的小菜端上了炕桌。虎子有意躲着没回家,由兰花陪着女娃,两人倒也显得亲热。
相互让着吃喝了一阵,淑珍边给男娃夹菜,边嘴里说:“你们来的时间短,还不太了解赵村长的脾气,他就是个一根筋,认准的道走到黑。又不爱学习新思想,更不愿听到新政策。所以,才闹出荒唐事来。你们就当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是块朽木板,别和他一般见识。”
两个娃赶忙说:“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怪赵村长。还是我们对政策宣传不够,可能让赵村长产生了误会,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赵啸天听说,忙摆手道:“娃快别说咧,再说都羞死我咧。是我打心里就对土改分地不痛快,啥政策道道我根本就不愿听。说心里话,到现在我都没整明白,土改政策到底说些啥,你们发的那些单子,我就根本没看,别人说,我也不爱听。所以,我到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
大家听了,都不由笑了起来,桌上的气氛也活泛了许多。说笑了一会,男娃神情恳切的说:“还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当时,应该对您进行一对一的宣传学习。”
未等赵啸天开口,淑珍嬉笑道:“你们才不了解哩,他那头犟牛,要是自己不愿低头喝水,就是十个人按头也是白搭。”
赵啸天听了哈哈一笑,拿手指着淑珍说:“我说九姑呀,也就是你敢这么埋汰我。”
女娃用惊奇而又兴奋的目光打量了淑珍一会,突然拉着淑珍的手,有些失态的说:“您就是传说中的二号人物九姑呀?今天可算是见到本人了,打小您就是我心中的偶像。”
淑珍听说,呵呵一笑说:“啥传奇不传奇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二号传奇人物哩,还有一号么?”
女娃更显兴奋的说:“一号是郭贵祥郭大侠,飞龙大侠刀枪并用平马匪,小时候我们就知道。我大还和郭大侠一起守过城哩。”
淑珍冲她甜美一笑说:“难怪你弄的这么清楚”
顿了一下,淑珍又若有所思的接着说:“其实,赵村长也有不少传奇哩。”
于是,便绘声绘色的把赵啸天的经历,以及榆树窝子村的建村史,娓娓的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两个年轻人是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见淑珍余尤未尽的收了口,小宋长嘘口气,面显惊诧兴奋的样子说:“从前只听说过榆树窝子是个新村,里面有些故事。想不到,还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说着,小宋目光欣喜而又钦佩的瞅着赵啸天,声音略显颤抖的说:“赵村长真是了不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带出一帮兄弟另寻生路。”
说着,神情突然变得颓废沮丧的样子,接着道:“我父亲就没这么幸运。”
见大家都已诧异的目光瞅着自己,小宋轻叹一声,神情悲楚的说:“我五岁那年,父亲就被国民党抓了兵。说是和解放军去打仗,实际上是被秘密送进了甘河子煤矿,给军阀挖煤挣钱。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
说着,小陈不由得伤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