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乾帝用罢,李公公命小太监把食盒拎走,自己上前捧了杯参茶放在皇帝手中。
宝乾帝没接,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李公公忙把茶盅放下,打着秋千退出去,掩门的瞬间,他的目光幽幽的看了李锦夜一眼。
偌大的御书房,仅剩父子俩。
李锦夜这才起身走到皇帝跟前,“父皇这么晚了叫儿臣来,不知道有什么要事?”
宝乾帝抚了下大拇指的板指,看似无意的点了点龙案上的奏章。
“江南旱灾,朕命工部引渠,放粮救灾,十六啊,你觉得妥当不妥当?”
李锦夜心头大震,这事儿早就板上钉钉,这会拿出来让他说,是有什么深意吗?
“目前看是妥的。”
“噢?”
宝乾帝这一声“噢”意味深长。
李锦夜:“倘若父皇再想进一步体恤百姓,就将今秋的赋税降一成。”
“江南赋税几乎占国库的一半,这一层税减了,国库的收入又少了许多。这治国就和治家一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件都少不了银子。”
“父皇说的是。”李锦夜低眉顺眼。
宝乾帝扫了他一眼,“仁不治国,慈不带兵。十六啊,你这心还是太软了些。”
李锦夜一撩衣角,直直跪下去,“父皇,儿子受教。”
宝乾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开口,“十六,你最近胆子不小啊?”
李锦夜一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转念的瞬间,就知道是为了哪桩事情。
前几日,他路过十七老王爷的府上,心血来潮便递了帖子。
九龙夺嫡时,先帝的几十个兄弟手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京里如今剩下一个十七老王爷还喘着气儿。
但十七老王爷是被先帝削了名号的,虽然还喘着气,和圈禁也差不多。
李锦夜咬了咬牙,抬起明亮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望向上首处,“儿臣回京好些年,从来没有见过十七叔公,想着端午快到了,又正好路过,便去瞧了瞧。”
“啪!”宝乾帝一拍桌案,“先帝有没有说过,任何人不得与他有丝毫接触?”
帝王的怒意来得如此突然,李锦夜战战兢兢道:“父皇……我虽与老王叔隔了辈,但血脉里流的都是李家的血,一脉相承,十六只想看看老王叔过得好不好,下人们有没有怠慢。”
李锦夜说得磕磕巴巴,连头都不敢抬,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
书房里毫无声息。
似乎过了很久,宝乾帝低低冷笑:“一脉相承?”
“儿臣无视先帝遗训,请父皇治罪。”李锦夜背后渗出密密的冷汗,伏着一动不动。
“起来吧。”
宝乾帝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现在如何了?”
李锦夜脊背上的冷汗渐消,他暗自松下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父皇,老王叔身子骨还硬朗,气色瞧着也很好,就是牙口不行了,硬的东西吃不动,非得煮得烂烂的才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