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少祖很快又闭上眼,手放在脖颈后,嗓音低哑:“你过来,让我靠一下,脖子有些酸。”
江了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了他背后,两人背对着背。他还未坐稳,脊背便贴上一片温热,紧接着是沾染了兰花香的发丝,从背后滑落至他的胸前。
整个人都被那体温和香气包围,江了从头僵硬到脚,脊椎不自觉崩成一条直线。背上身体硬硬的,他能清晰感受到师尊脊背的骨骼线条。
常少祖比他高一些,后脑勺正好撞上他的后脑勺,圆滚滚地往下滑。
“再矮一些。”
江了又趴了趴腰,让他得以枕在自己后颈。
常少祖舒服了,右手又去摸酒坛,江了一把按住酒坛:“师尊,别喝了,酒哪能这么喝……您若有烦心事,可同我说。”
常少祖失笑:“同你?你才多大,能懂什么……”
“您告诉我,我才会懂。”
江了说的很认真。
他觉得今日的师尊与往常都不一样,他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思绪混乱又复杂,他挣扎着想爬出来,可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江了年纪确实小,在常少祖眼中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弟子,是小辈,是他高坐明堂而他永远站在台阶之下,看似亲近,实则隔着一段伸出手却始终碰不到的距离。
可江了觉得,师尊不会拒绝他,就像师尊脖子酸了想找人靠一下一样,他需要有人给他搭把手。而且,师尊已经醉了。
篝火灼烧的声音噼啪作响,将常少祖醉红的脸庞照得通明。
良久,江了听到常少祖舒了口气,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他往后仰了仰头,手中还拿着一,粗粝的纸页以硬挺的方式摩擦着他的指尖,他望向刺目的篝火,嗓音如灼烧的干柴般沉裂沙哑。
“在九州西北的一个边陲小镇,那儿很穷很穷,但长着一种神草,叫天赐草。”
“镇上有人割了它来喂猪,有人把他晾干泡水里治痨病,有人把他嚼碎敷在受伤的腿上止血,还有人每天吃这种草长得又高又壮,每人家中都要备很多,没了它,就像要没了命一样,成日惶惶不安。”
江了道:“世上真有这种草?那若拿去卖,定能卖不少钱。”
常少祖摇了摇头:“有人拿去卖了,但是没卖出去。”
江了:“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普通的草而已。它的学名叫鞋底草,在西北,甚至比如今山上的狗尾草还要常见。人踩在上面,种子会粘在他们的鞋底,以此来散播。”
常少祖语气淡淡的,江了却听出他喉间压抑的颤音。
江了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天赐草找回了它的名字,被请出了温室。镇上有人说用它喂的猪又老又瘦,有人说用它泡的水痨病愈发严重,有人说用它止的血最后溃烂而死,还有人说,吃这种草长大的孩子心智不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