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路听起来不难,若是青天白日的官道,不过一个时辰的事,但是这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到处都是齐人高的野草,还有不知名的野兽,着实有些难前行。
只是每个人脑后都悬着一个警钟,若是不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探索完规定的路程并返回,好的话还可能会交代在这深山里,至少不用出去受苦。
若是不好,被官兵们抓了做例子,各种残忍施暴,只为了让那些偷懒耍滑的人看看下场,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真皇的军队便是这样残暴,所以百姓们才不敢反抗。
李元和跟随着带队的人进了深山,一路无话,只帮忙砍伐路两边的树枝跟灌木,带队的大哥名叫田茂通,在被征徭役之前是给人家做打手的,一身的腱子肉,人也一脸凶悍。
但是李元和看他做事是真不错,虽然嘴上不饶人,看起来也对胆小的人不客气,但是不得不说这样才是最省力气的做法。那些不敢往前探路,不愿意花力气砍树的,当然要让他们拿东西,不然出力的人岂不是累死?
往山里走了不知道多久就进了树林,深山中的树木生得笔直又茂盛,树叶铺天蔽日,走在林中竟然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
李元和跟田茂通一左一右开着路,后面又有人开始哭:“这地方有瘴气的!还有数不清的蛇虫鼠蚁,我们一定会死的!”
田茂通刚砍完一根横亘在前面的树枝,手背大力地抹着汗,啐了一口道:“呸!你们全部人死了老子都还活着!别说丧气话!有力气哭还不如过来跟我砍树!一个二个的,娇滴滴地跟个娘们儿似的,来做什么徭役?直接去卖屁股赚钱,交杂税就是了!”
田茂通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手却没停,不时呼喝着后面的人快些跟上。
然而这漆黑一片的树林,还有前途未卜的恐慌让后面的人崩溃不已,走到一处,李元和刚抓住一条直冲面门的蛇,按住七寸斩下蛇头的时候,后头的人却被别处袭来的蛇给咬了,疼痛、恐惧立刻击溃了人们的理智。
田茂通大声呵斥着:“别乱跑!镇定!被咬而已,又不一定会死!你们要是跑散了,这深山老林里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李元和听了这话,将砍下的蛇头踢得远远的,一面靠近田茂通,然而其他人这时候哪里还有理智,早已经四散开来,奔出数十米远。
田茂通一句“妈的”出口,就要去追最近的人,李元和连忙抓住他:“田兄弟先别跑,你要是再一跑,更捡不回来人了。”
田茂通站住了脚步,借着树叶漏下来的光,看了一眼李元和,哼一声:“你小子有点见识。”
李元和站定,笑而不语。
果然,他们二人等在这里,升起火堆来,不多时就看到有两个人跑了回来,再过不多久,田茂通跟李元和稍稍走远一些,又捡回两个跑迷了方向一直在打转已经脱力的人。
但是其他人,就再找不回来了。
更让人痛苦的是,这些人随意乱跑,将他们来时的路标都破坏了,这些是真陷在这深山老林中出不去了。
经此一事,田茂通便觉得李元和是个可用的,任命他做二哥,大哥自然是田茂通。
田茂通一咬牙:“等了这许久都没动静,跑掉的是肯定回不来了,咱们现在出去也难,如今什么狗屁徭役不徭役的老子都不管了,干脆往林子里面走,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其余人哭哭啼啼不成样子,也没个主意,田茂通就问:“李兄弟你觉得如何?”
李元和这才道:“我也赞成往里走,今天咱们肯定是探不完这条路了,这还是第一天的徭役,真皇的军队一定会杀鸡儆猴,我们现在空手回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反正在外头也是一样艰难,我想看看山那头。”
田茂通哈哈大笑:“果然还是李兄弟胆子大!”当即便问了,想要回去的也行,自己寻着被破坏的,已经迷失了方向的路标找路回去,准备接受官兵的酷刑。
要进山看看的,便跟着他和李元和走。
没人说话,长期被真皇压迫奴役的人,早已经不觉得被官员殴打虐待是什么大事了,忍受痛苦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害怕的是变动,是未知。
田茂通骂骂咧咧的:“妈的,一群窝囊废!但凡要是个有胆子的,也不会叫那真皇老子欺负成今天这样!我要进山!爱跟不跟!”
说着,拿回自己跟李元和的竹筒,便朝着山里走去了。
李元和心中没有不安,其实早在他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一条没办法回头的路,进山。
到此,两人也不再废话,径直朝着山中走去,穿过密林,两人都已是伤痕累累,但是等到钻出树林,见到刺眼的阳光是,两人还是觉得值得。
田茂通用力拍着李元和的肩膀,哈哈大笑:“兄弟!咱们走出来了!”
李元和微微笑着,目光却是落在不远处——那里,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娇美的姑娘正保持着警戒的姿势,慢慢,慢慢,站起来,直视他们。
这个姑娘,便是一个月前,穿越到此,后来成为大梁元后的陆晓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