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比指望现在的国王不会生出一堆蠢货更好的办法来让国家选择自己的领袖,只是人们现在还未走到这一步。”
“您又在说胡话了。”塔玛说,“但托您的福,我现在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原本也不该紧张。”埃斐抚摸她的长发,“你将继承的是黎凡特最好的国家,有最高的识字率,最健全的医疗,最严谨的军队,你的船港是地中海的冠冕,你的舰队被称作不灭的海上要塞,你的银行将黎凡特过半的财富都收入囊中——最重要的是,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不错,以色列王娶了法老之女,但那又如何呢?蛾摩拉人可不会把与埃及联姻视作在黎凡特的无上荣耀,因为蛾摩拉自己就是黎凡特的荣耀。”
塔玛轻声笑了,神情中的紧张也随之散去,埃斐为她能恢复平静而高兴,但在目送她离开后,一些难以言说的忧虑又涌上心头。
无论是军备猛涨的以色列,还是对西顿虎视眈眈的提尔,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压力——双方共同生活太久的麻烦之处就在于此,这让他们互相之间都太过熟悉,想要在利益和情感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她让安赫卡暗中展开了一项研究,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得出初步成果了……但要不要轻易动用它,她仍在考虑,假使未来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蛾摩拉能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此外,还有一件事令她忧心忡忡……琐珥那边,哈兰这个月的来信似乎拖得有点太久了。
第202章
她们都站得很远,但出于某种顾虑,安赫卡还是在实验区域附近布下了结界,防止实验过程蔓延到其他地方。
“开始吧。”她说。
安赫卡点了点头,让空气流入结界,淡黄色晶体物无火自燃,火焰的颜色比普通的稍浅,是一种明亮的橙黄色,滋滋舔舐着湿润的猪皮,白色烟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来,遮蔽了视野。
死猪的皮肉在火焰中就像软蜡,油脂也如蜡泪般从边缘渗出,倏忽又被高温燃烧殆尽,即使隔着结界,埃斐依然能感觉到那种灼热感。
燃烧结束后,安赫卡一直等到烟雾被地面上的魔法阵吸附干净,才解开了结界:“这种结晶——也就是你称之为白磷的物质,燃烧后产生的烟是有毒的,所以事后的处理要更加谨慎一些。”
现场残留的痕迹,几乎看t不出先前那里躺着的是一头死了的猪。普通的火焰会将尸体烧焦,但尚能保留人体的外形,而磷火不仅烧光了皮和肉,连骨头也只剩下了几块漆黑色的残骸,结界内一切能被点燃的东西都只剩下了灰烬。
“白磷燃烧的火焰似乎温度更高?”
“非常高,仅仅是靠近都有灼伤皮肤的风险。”安赫卡回答,“如你所见,基本能毁掉一切它能碰到的东西,而且这玩意儿在常温下也会自燃,除非把它泡在水里,否则鬼晓得它哪一天会把我的魔术工房烧个精光。”
“有什么能让它稳定储存的办法吗?”
“除了泡在水里,暂时还没有其他办法。”安赫卡耸了耸肩,“当然,我们在海边,缺什么都不会缺水的,不过如何储存只不过是你要担心的诸多问题中的一个。”
“我看出来了。”埃斐叹息一声,“火势蔓延的情况比我料想得还要严重,这还是在无风的情况下,而燃烧后的残局……也让人触目惊心。这样的扩散速度和杀伤力,一旦使用,恐怕整座城市都会化为灰烬吧,所谓地狱之火也不过如此了。”
“反过来说,至少对其他国家挺有威慑力的?”
“恐惧带来的威慑力是有阈值的。”她说,“如果情况适当,就能使其他国家敬畏我们。当蛾摩拉在交易中占据上风时,他们会容忍,在蛾摩拉寻求合作时,他们会信任,若蛾摩拉愿意割让一部分利益时,他们会感激涕零……可一旦超过这个阈值,恐惧就会使其他国家远离我们,他们会建立联盟,尽可能使彼此紧密联系在一起,确保自己有足够抵御蛾摩拉的侵袭——我确实对黎凡特过度分化的王权感到困扰,但不至于要牺牲自己好让黎凡特团结起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玩意儿?”
“暂时先停止研发。”
“一点都不留?”
“如果你有其他研究上的需要,也可以保留一些。”埃斐说,“但记得别把学府烧了,复原建筑的费用会从你的薪酬里扣。”
“别小看我的工坊,好吗?”安赫卡抱怨道,“不过以我的经验,有些东西你可以不用,但绝对不能没有。”
“白磷弹确实威力巨大,但它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话音未落,埃斐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似乎有白光闪烁,“安赫卡,之前的醒神剂还有吗?”
“有倒是有……”安赫卡有点不太乐意地把一支盛有淡金色药水的玻璃瓶递给她,“醒神剂只是能让人精神振奋,但不能真的代替睡眠,如果想要彻底杜绝这种症状,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话说回来,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崩得太紧了?”
“工作只是其次。”如果她会因为几天熬夜加班就支撑不住,在以色列当宰相的时候,她就该猝死在办公桌上了,“最近好像……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利,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监察院?”
“嗯……”她叹了口气,“原本在我候选名单上的人,不是因为身体状况突然恶化,难以承担工作的负荷,就是出于某种不明确的原因从蛾摩拉迁走了,而剩下的人……归栖者暗中调查时,发现他们近期多少都与商人行会有过密切往来,不管他们有没有受贿,都必须从名单上划掉了。”
“太惨了吧。”安赫卡吐了吐舌头,“世上还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概率堪比我切结晶时有颗碎屑刚好掉进一只老鼠的鼻孔里。”
“……让人印象深刻的类比。”埃斐评价,“不过,很明显能看出这是有人刻意干涉的结果……唯一让我不解的是,对方明明有能力得到这样隐秘的情报,但实际呈现出的效果,仿佛那个人只是想干涉我建立检察院的进程。”
安赫卡啧了一声:“为什么要因为敌人没有坑害自己到底而惋惜啊……”
“不是惋惜,只是感到奇怪。”她说,“要从蛾摩拉截取情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对方真有这样的能力,应该知道这份情报有许多让自己获益的途径——但从结果来看,我认为做这件事的人并不聪明。”
她用指尖轻轻点击桌面:“一个合理的解释是,截取情报和安排布局的或许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且彼此并不熟悉,但如果那个人在蛾摩拉没有更好的帮手,说明对方在蛾摩拉的势力没有那么深,可对方又该如何获得这样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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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苦恼这种没有意义的事,而是考虑以后怎么样更好地保密情报。”
“……也许你说的没错。”埃斐一口饮干了药剂,感觉到胃袋因恶心而紧缩——不同于澄澈美丽的外表,醒神剂的味道可谓是灾难,“直到我躺进棺材里,都会记得这股味道的。”
安赫卡都快翻白眼了:“你就不能说点更吉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