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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许久,裴遇轻轻开口。
“刚出道那阵,我爸几乎动用所有资源,竭尽全力的打压我。”
话音突兀响起,沈落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他。
裴遇仍注视那片黑暗,沉声诉说过往,“在我爸眼里,进了娱乐圈就是戏子。他看不起这个行业,更不能接受我的性向,觉得我是污点,不该抛头露面,该去死。两年里,我几乎没有工作,落魄得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你应该没体会过那种日子,十几平的单间,厕所都是共用的,三四点就要起床,回来的时候最早也是晚上十点,为了便宜两块钱的盒饭,多走一公里路。谁也想不到,以前我能开跑车游艇。”
沈落记得给老裴总治疗的那段时间。三个月里,对方提起儿子次数屈指可数,无一例外是逆子、不成器的东西,甚至从未提姓名。
裴遇声音还在不轻不重响着。
“我是每天都在学,没钱报课就对着视频学,蹲在剧组学,后来终于争取到一个配角,他又利用关系让剧无法过审。得知消息当晚,我找人借钱,买了张回北京的机票,落地就买了把刀。老裴被我气进医院,我也彻底和家里断干净,没人再管我。”
说这话时,裴遇已经调整了姿势,食指敲打着方向盘,闲散地靠着椅背,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
沈落无法想象对方怎么熬过的那两年,但完全能够体会裴遇的心情,他和他一样被过父母嫌恶,也和他一样置身过黑暗里,四处漂泊没有家。
不同的是,裴遇走出来了,靠自己拼出一片光明,但他没有。
这么久以来他仿佛一直停留在过去。
此刻,他无比羡慕裴遇。
当裴遇转过视线时,就对上泛着柔光的眸子。沈落微微仰着头,目光直直看着他,眼里的情绪交织成薄雾,有一种欲哭不哭,欲说还休的感觉。
对视下,沈落瞧见裴遇深深的眼神,一下惊醒,连忙错开视线。
裴遇看着沈落表情不自然侧脸,又目光下滑,落在他在皙白泛着青筋的脖颈上。眼前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尽管经过挫折,但在感情上还保持着一种纯净的状态。
玉握在了手里,就没有再丢掉的道理。
“沈落。”裴遇轻轻唤了声,侧过身正视他,“逃避固然可以解决一些问题,但凭什么便宜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为他们牺牲前途,不值得。”
说到这里,裴遇声音逐渐发沉,“谁惹你就去解决谁,与其自己痛苦,不如让别人痛苦。好好想想,就算你抛弃一切离开,躲到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日子久了,你甘心吗?”
嗓音沉而有力,劈裂坚硬外壳。
沈落如鲠在喉,五指紧掐掌心。
是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受伤的都是他?为什么一个个还是不放过他!
沈落不甘心,但想到接下来要和裴遇捆绑在一起,他再次却步。
裴遇身为演员,很快读懂沈落脸上的挣扎和畏惧的眼神。
话说到这一步,还在怕什么?叶淮之?观之前表现沈落没那么畏惧,就连刚才和沈玉芝吵架也是一时冲动,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裴遇眯了眯眼,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最简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