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竹篾编的笸箩,一支系绳的短棒,当地洒一把谷子。将笸箩用短棒支在谷子上,小青捏着绳子的另一条,猫在树后,捉麻雀。
程素素坐在廊下,双手掩在手焐子里,打了个哈欠:“你捉它们做什么呀?”
“拿来盐水浸了炸着吃嘛,咱在老家不是做过这个?”小青头也不回地说。
程素素又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了。
她们都很无聊。
自从程素素点了头,程、谢两家开始换庚帖、算八字、算吉日,这些统统不用程素素去管。婚姻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如今已经走过了前面四个,只余后面两个。
婚礼的日期,两家已有共识,程素素现在年纪还小,及笄之后再定婚期。程素素转年才十四,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程犀又对妹妹与谢麟见面时的怪异感耿耿于怀,勒令她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程素素就彻底的闲了下来。
每天练几页字,读点书,剩下的就只有坐在自己门前屋檐下,抄着手晒太阳。连桃符现在都一门心思吃吃睡睡长身体,不搭理她的逗猫棒了。
这个时候,就有点想起谢麟来了,如果能接上头,至少现在不会这么无聊呵。又打了一个哈欠。那货行不行啊?怎么到现在还没办法再见一面呢?
采莲捧着手炉子过来递给程素素:“小娘子,抱着这个,暖和。”
“唔,”程素素懒洋洋地抽出手来,接了手炉子,“事儿忙完了就歇歇,如今家里咱们最闲。”
采莲与秀竹都是李绾嫁过来之后,程素素新添的丫环。一个家里,就这么多仆人,必然要有个分工,二女行事周密、考虑得也周到,确是心腹大丫环的料子。二人也是以此为目标的。
二女无论从相貌,还是言谈举止,比卢氏母女显得文雅,带出去也更体面。程素素却另有一番计较,她更喜欢与卢氏母女相处,知根知底,做什么事都放心。虽看出来采莲、秀竹有表现的意思,这么清秀的姑娘来做粗活看起来也挺浪费,程素素还是用她们将卢氏母女从许多活计里解放了出来。
二女心中如何想,程素素也不去猜,她只管看。眼下看来,二女倒是安份。
程素素懒得动,采莲也就垂手立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安静极了。
一阵喳喳声,小青欢呼起来:“逮到了!”
“你还胡闹!”一声大喝从月洞门边传来,卢氏匆匆回来就遇到女儿在顽皮,“姐儿也是,居然纵着她!”
程素素道:“闲着也是闲着,三娘,听到消息了?”说着就要起身。采莲忙前跨一步,将她搀起。
卢氏道:“是。老王妈妈倒好说话。”很是赞赏地看了采莲一眼。
“进屋说吧。”程素素率先转身。
卢氏口气不太好地喝令小青把麻雀收拾好,身上的灰土拍干净,才小跑着跟了进来。
程素素抱着手炉子坐着:“不急,慢慢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的?”她不怕闲,但是没有消息就会觉得浑身难受,派了卢氏去探听消息。将她整天闲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卢氏道:“王妈妈那里的消息,老安人的意思,您得在家里学点儿女孩儿家该学的东西啦。女红针黹,许久未做了,要练一练手,该为那家长辈做些针线的。还有,厨艺也略要拾起来,再会一两样菜色……”
程素素“哈”了一声,不置可否,不是她吹,丞相府里要是让敢她当裁缝厨娘,她得让某些人体会一下什么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不过,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还有呢?”
“呃……老安人在愁姐儿的嫁妆。”
“嗯?”这个倒是个难题了。谢家累代官宦,从纳征里就能看出来了。
以谢麟的身份,更有谢丞相默许,林老夫人要给他做足脸面,纳征礼足得很。按照富贵人家的惯例,女方的嫁妆当不次于这份聘礼,一般会将聘礼原样或者大部分再当作嫁妆给女儿,另外再给女儿添上一些财物,更殷实一些的人家,还要给女儿带上房产、田产、仆役。
只要不是“卖女儿”,为不失体面,也是为了女儿将来过得好,男方礼有多重,女方的嫁妆也要有相当的数目规格才行。通常,富贵人家,门当户对,纵门第有些悬殊,所差也不会太多。
这件事情到了程家,就比较麻烦了。
程家是真的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