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叹道:“要是李相在此,必会说阿爹胡思乱想的,他从来不信这个。”
皇帝抬手给太子后脑勺来了一下:“说我?不说你吗?你爹被人说了,你要挡在前面!”
太子摸着脑袋哀叫:“别打别打,打这一下儿,让娘娘知道了,又得睡不好觉了!”
吴太后生怕齐王绝后,更怕皇帝没儿子!太子咳嗽一声,整个后宫都得跟着吐血。他可是独苗,万一有个好歹,大家一块儿玩完,连冷宫都住不踏实。
“还学会告状了!”皇帝虽然说得凶,手却很正直地给儿子揉脑袋。
父子俩正腻歪着,小黄门急趋进来禀报:“圣上,殿下,李相公求见。”
皇帝收回了手,太子收回了脑袋,脉脉温情消失不见了,皇帝道:“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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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被小黄门引着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只见皇帝与太子各踞一张蒲团。李丞相眉头微皱,还是先向二位见了礼。皇帝咳嗽一声,指着空着的那个蒲团:“坐吧。”
李丞相端正坐好,先劝谏:“圣上,子不语怪力成神……”
李丞相天生反感一切打卦算命,捎带的反感一切会打卦算命的人。旁人这么天天在耳朵边叨叨叨,皇帝能把他打成狗,李丞相不一样,他的反感,有原因,皇帝也接受这个原因。
是以皇帝只是摆摆手,问道:“卿此来,就是为了跑到宫中道观说这个?”
李丞相肩膀一塌:“臣来收拾烂摊子。”
“咦?”太子发出疑惑的声音,他以为李丞相要为未来的女婿来听个风、说个情的。
皇帝不动声色地问:“什么烂摊子要你来?朝上出了什么事了吗?”
“是臣的家事,”李丞相略有疲惫地说,“臣就像个土财主,招了个傻女婿是要他扛活的,招来才发现是个活祖宗,我得给他扛活!”
还是说情,可这说法却勾起了至尊父子的一点兴趣。皇帝问道:“怎么?”
李丞相道:“圣上,究竟今日是怎么了?他要哭不哭的来找我,也说不明白是个什么事儿。”
皇帝清清嗓子:“不知道什么事,就敢过来,你还真放心?!”
李丞相惊讶地挺直了腰:“怎么?有什么大事吗?”
皇帝懒洋洋地道:“他什么事也没有,朕将余道士逐出去了。”
李丞相道:“不见发旨呀。”
皇帝老羞成怒:“明天就补上!朕召余道士的时候,发旨也没过你们!你不许再说别的道士的坏话了。”
李丞相抽抽嘴角:“遵旨。”
长久以来,这是李丞相第一次让步,皇帝自觉赢了一回合,脸上露出丝微笑来,漫不经心地问:“你很喜欢这个女婿?这般为他奔波,没见你为那几个这么操心呀,仔细几个闺女回娘家说你偏心。”
李丞相道:“没想偏心,也是个土财主家的扛活女婿。臣那几个儿子,要说愚钝,那也是自谦,要说国之柱石举世难寻,那是自欺欺人。就想,招几个女婿,总能碰到一个可以在臣百年之后,看在姻亲面上相帮扶的。”
皇帝点头,这也是像李丞相这样科举出身的人,常有的打算:“即便儿子青出于蓝,也是想招个好女婿的。”
“是呀!”李丞相附和着,“谁也不嫌帮手多,却有一样,得人品能过得去。否则,再有能耐,也是祸害。将祸害引到家里来,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错。卿看程犀,忠厚可靠?”
李丞相反问道:“臣当时不知道他是程公的孙子,只知道他是道士的徒孙。”
太子笑道:“这是好到都不计较他跟道士是一伙儿的了?”
李丞相斩钉截铁地道:“僧道尼姑,本来就很讨厌!说自己会算命打卦的,是讨厌之中最讨厌的。号称会驱邪的,自己就很邪门!”
皇帝打断了他:“说女婿,说女婿!”
“圣上别不爱听这个,女婿有什么好讲的呢?就说臣自己,要不是算命的胡扯,臣少年时哪有那一番波折呢?臣的生父,要不是信了他,哪会是如今这样?陛下,这都是把戏!若臣当初被溺死了,谁又能知道这骗子不灵呢?死无对证!”
“你别说不灵的骗子,灵验的也是很多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