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往门窗瞧一眼,无人偷听,才问广阳子:“师伯哪里得来的消息?生事的是什么人?找到师伯了吗?”
广阳子唇边一抹冷笑:“要是找到我,或要钱财或要什么别的,都好周旋。并不是找到我,是去寻京兆。京兆府里,有我信徒,悄悄地告诉了我。如今你大哥不在家,我告诉你一声,近来若是有事,你们就呆在家里,不要慌乱,万事有我!”
程素素抓着桌角,又问:“痕迹都清了吗?”
“这都多长时间了?师父去后,又要做法事,又要翻新屋子,能有痕迹的地方,都扫过一回了,有些已经拆光啦。”
“经手的人呢?”
“我与你二师伯、你师兄亲自动的手,我的徒弟也不知道。”
“京兆那里?”
广阳子道:“几分薄面,我还是有的,此事也未必就会递到御前。就算递到了,也是可以分辩的。你们家里,一定不要慌。等到你哥哥回来,就好啦。你照看好你嫂子,这件事情,就不要对你母亲和你嫂子他们讲了。三郎……性子也不定,都不要说。记下了吗?”
“不求财,是为名?师伯确定?”程素素现在没有很好的了解事态的渠道,只有向广阳子求证。
“还能有什么呢?”
“说有办法的人,叫什么?什么来历?有什么履历?原籍何处?与什么人有联系?现在住在哪里?”程素素连珠炮一样地发问,恨不得能将自己能想到的,都问个明白。
不料广阳子也只是摇头:“还在打听着呢,不要担心。当年与余道士过招,我见得多了。”
他这样说,倒也有理,自从余道士伏诛,皇帝身边就空出一个位子来,总是要有人争的。
程素素犹不放心,问道:“师伯,师门可有什么仇人?”
“余道士吧。”
“师伯,要是去请李丞相帮忙,您看?”
“不好,”广阳子板起了脸来,“哼!他不敬神仙!你呀,记着,哪怕是姻亲,人情能少用就少用!留着点儿,你大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可现在就是重要的事情,要不是我多事,师祖还在京里享福,爹和二师伯他们,也不用大冷的天就跑出去……我……”
广阳子故意用吃惊的语气说:“你当你自己有多大能耐?要不是我们点头,你想说什么、做什么,就能做得成了么?大哥也曾劝过我的,古往今来,为君王求长生者,有几人得善终?我们又不想做骗子,早早脱身为妙。”
“也不该用这个办法的,是我……”程素素越说越冒汗,“师伯,你别安慰我了。”
广阳子道:“这么急的时候,谁个有心情安慰你?圣上都这个年纪了,我们不退一步,等着日后被清算吗?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程素素吸吸鼻子:“哦。师伯放心,我这里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啧啧,都说你鬼得很,怎么话都不会说了?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一家子女眷,三郎也还小,你们能知道什么?万一我扛不住,顶多下个狱,就算要砍头,也要秋后。那时候,你大哥都回来了,咱们还怕什么?”
“下狱?”
“最坏不过如此嘛,”广阳子很看得开,“若是下一次狱就能解脱,我也就放心啦。我们乡下老实道士,弄不来京里这些事儿。这个,我们真比不了姓余的。”
“那,师伯,咱们先说好了,万一真有不妥,我可真去求李相公。”
广阳子潇洒一摆手:“行啊!要是我下狱了,你们没动静,反而不对了,这个我懂。”
程素素担心地将他从正门送了出去,在门口附近还要笑着对他说:“师伯真是的,来了就走,也不吃酒!”
广阳子摸摸她的头:“我要持戒的。”
说完,扬长而去,背影潇洒利落。
程素素又不敢将这事对家里人说,只能自己烂在肚子里。程素素将每日的邸报翻烂了,也没有找到与玄都观有关的内容。
说来也奇怪,自打广阳子在程家来了又去,“有正义青年揭露江湖骗子飞升把戏”的事情,便再没有了下文。又过半个月,玄都观这一年的桃花都赏完了,广阳子还是好好的呆在玄都观里。
程素素心中不安了起来,问了广阳子,广阳子倒是打听出来那个要拆穿他的年轻人叫仲三郎,是个外地人,如今已经找不到了。程素素觉得不太对,既然此人要扬名,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了?
广阳子只说不碍事,因为他的一位信徒告诉他,这个仲三郎,某天夜里自己跑掉了,或许是大言撒谎,又或许是没有把握。总之,有人看见仲三郎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