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国柱没想到车十二斤提到的两个跳舞的人中,一个是岳红枫。一个是小赖。他知道岳红枫喜欢写写画画,车间板报和黑板报都是岳红枫的事。但跳舞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嘴巴动一动,忍不住想问车十二斤,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车十二斤歪着头已经看见郭国柱蠕动的嘴巴。他撇嘴道:“且,有啥话就说么。是不是嫌我上次骂你了。”
郭国柱不置可否地笑。他反问车十二斤:“上次车间参加厂里文艺比赛,也没见车间拿回来啥奖状呀。”
车十二斤一听,顿时把脸一拉,像受到了侮辱,把眼睛使劲上下翻着,像电炉子顶子上的炉盖,每次揭开时都冒出火星。他不仅眼睛不停地乱翻腾,坐在凳子上的大屁股也随着眼皮不停地扭来扭去。扭动几次后,说:“啥话呢?啥叫没有见拿回来奖状呢,好说呢,你不说上次就因为几个关键人物都不在,岳红枫,还有化验室的小王,都有事。尤其是红枫,我就奇了怪了,要不结婚晚不结婚,正好快演出呀,人家结婚呀,”他使劲看郭国柱的脸,“结婚就结你的吧,还不算,早不调走晚不调走,还差几天就演出比赛呀,乓啋一下,突然调走了。你说说这叫啥事。一想起这事,我就一肚子气。”车十二斤嫌郭国柱无动于衷地呆坐着不回应,用大腿碰一下郭国柱的膝盖,不满地说,“咋了?发啥呆呢?我知道你也不好受,可是你也那时候干啥来?嗷对了,你准备考你的试来,是吧?不是我说你呢,嗷行行行,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算算了,嗨,”车十二斤盯一眼郭国柱的脸,“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可是不怪你怪谁?算了算了,黄花菜已经凉了,说啥都晚了。嗨,你们这是啥节目呢,慢腾腾的,是不是想等得发奖金呢?没钱就不干?不至于吧。”
小排练室靠窗子的几个椅子上,几个长枪短炮乐器已经摆好架势,正调试声音。留分头的手风琴手又笑道:“等发奖金呢?你给发呢?说真的,我们车间这次真的要给我们发奖金,你们铸造能发?我看发不了。”
车十二斤一听不干了,站起来走过去,左右看看,问:“郭老师呢,是不是嫌你们太能磨蹭,让你们气走了啊?”
手风琴男子依然一脸灿烂:“哈哈,一看老车就是刚喝了大半瓶子老陈醋。按说你不应该呀,老陈醋再酸,也不应该把你酸成这样呀。”
车十二斤佯装失望地退回到自己椅子上,冲前面摆摆手:“快点排演吧,让我们也见见世面,学点经验。”然后一回头,一脸正经地对郭国柱说:“我一直没问你冰箱彩电的事。我知道,”他一抬手,制止住郭国柱,“我知道你正在找人买,可是,我听说,已经有点晚了。”
郭国柱一愣怔,疑惑地望着车十二斤,问:“啥?啥晚了?”他不禁有点心慌。
车十二斤愣愣地点头,不停地点头,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让郭国柱惊讶的话:“听说,大刘的老婆,不是老婆,吹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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