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辽东虽然重要,但一时并没有边境之危。而突厥却是实实在在在的威胁啊。
更何况,她也听说,征兵未能如期到达,是因为天下已乱,四处烽烟,那些农夫不愿意被征,抛下田地逃入山野大泽之中,聚众为乱,此起彼伏。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在突厥步步经营走到今天的义成公主,都会心烦意乱得难以入眠,食不下咽。
她所有的经营都建立在她内心自视为大隋公主的基础上。若大隋没了,她虽然自信仍然在草原上拥有自己的势力,可她的根就断了啊。
她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真的放弃自己大国公主的身份,从此做一个蛮夷可敦?
这两年她总想起那位北周的千金公主,那也是令她敬佩的人,虽说没她的手腕,不过是个棋子,但国破之后她依然试图用突厥的力量为家族报仇,最终却也不免一死。
她自信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但她也不能接受失去自己的根源。
高句丽称降,就算她一介女流,也知道这是趁势进攻,一举灭国的好时机,偏偏天子就跟失忆一样,忘了第一次征辽时怎么一次次错过时机,一听高句丽称降就停手的愚蠢行为,再度强令来护儿回师不许进攻。
现在还没收到新的消息,但义成公主用自己的牧场打赌,高句丽降?降个屁!
等着吧,等他回京诏人来朝,高句丽王会去才叫有鬼了。
义成公主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杨广还不死心,明年再次发诏要四征辽东。所以才会用所有渠道向朝中传消息,希望杨广能将突厥重视起来,别一门心思想着特娘的高句丽、高句丽了。
“没关系。”她默默地想,“天下还有忠臣良将。我听说唐国公也已经出镇地方,平了几处贼寇。还有张须陀等名将镇守地方,打散了好几拨盗贼。只要明年不再征辽,休养几年,大赦天下,逃亡的农人回去种地,盗匪自散。”
“还有像唐国公次子这样年少的新一代,也有了名将胚苗的样子。只要稳住这几年,不求大胜,能把突厥打回来几次,羊毛生意就能让许多部落息了进犯之心。只要再稳住这几年……”
再稳住这几年,就好了。
第79章打工皇帝(穿汉)
经过汉唐两朝的大规模采伐之后,山西的汾河在后世因水土流失而淤积,尤其在枯水期很难通行。
而在此之前,汾河是三晋之地重要的航道之一。晋惠公时,晋国发生灾荒缺粮,向秦国求援,秦国便是在横渡黄河后经汾河北上,将粮食运到了晋都绛城。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内陆河道水上运输。
此时尚是隋唐之交,虽经两汉采伐,但毕竟还没经过唐朝,水土淤积的情况还不严重,汾河与黄河在枯水期仍然水量充盈,足以通航。
大业十年的十月,还有两月便是年尾,河上的船只已经少了很多。从江南而来的萧亭却没有停留在洛阳休息过年,也没有赶在过年前回到家乡,而是自潼关黄河渡口登舟,经长安而上太原,再由太原转道汾河,往善阳而来。
萧亭是兰陵萧氏的旁支,居住在金陵一带,具体到他这一脉,除土地庄园之外,家中另以经商为业。
他到洛阳本是做琉璃器的买卖,但到洛阳之后,在洛阳见到铺子里在卖毛织的衣物和围巾等物,打听之下得知是唐国公府的生意,货是在马邑生产。
萧亭顿时动心,不顾年节将至天气又冷,将已经谈妥的琉璃生意交给同行的兄弟,自己带着另一个庶弟立时北上赶往马邑,要看一看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航道上船只不多,但快到善阳的时候,萧亭就瞧着往洛阳的船似乎又多了起来,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难不成都跟他似的发现了商机?
下船时他就带着庶弟萧悦在码头转悠,瞅着个扛货的力工在休息,便过去丢了一把钱询问:“近来这些船,都是运什么走的?”
力工大冬天的只穿了单衣,肩头垫了破布缝的垫子,得了这把钱喜笑颜开,更是不会在意贵人的轻慢,弓着身子立起来回答:“是马邑新产的钢锭,听说是涿郡那边买去打造兵甲用。”
“钢锭?”萧亭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不是铁料?”
“不是铁料,是钢锭。倒是有从外面运铁料过来的船,本地的矿接不上耗费,冶铁的胡家和曾家这两月从外地一船船的买铁料回来,小人一直在码头上搬货,不会看错。”
“钢锭。”
直到上车走出去老远,萧亭还在喃喃自语,萧悦也忍不住道:“会不会是小民无知弄错了,哪里能有成船的钢锭往外卖?马邑又不是什么冶铁大邑。”
“大邑也没有成船的钢锭往外卖的。”萧亭笑了,“这次怕是来着了。我先去谈毛衣的生意,你去打听胡家和曾家的事。”
不过他们不知道,两件事其实本质上是一件事。
毛纺生意是李氏的买卖,萧亭直接递了拜帖。萧悦则向胡家送了帖子。
李世民那里约在了三天之后,因为李世民军务繁忙,而房玄龄看着铁坊完工之后也不会一直真就留下来打理商业,同样回到了军中。正好有突厥小规模犯境,李世民带人刷经验去了,几个主事人全都在边境呢,只有年幼的李智云留在善阳,没法谈事。
胡家那里就不用等了,见是兰陵萧氏,胡善立刻约了萧亭见面。
萧亭没有摆兰陵萧氏的架子,与胡善寒暄后进入了正题:“我来此见到一奇事,几乎疑心是百姓无知,以讹传讹所致。敢问一句,胡氏铁坊当真有成船的钢锭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