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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伸出不知道多少污黑裂口的手,向她乞求着种子。杜星抿着唇摇头,她很想很想把种子分给他们,但她知道不行。
夫人把种子交给他们的时候说过,穷苦的农家很难初次就把它们种好,富裕的大户也不会在意它们。他们要把大部分种子交给村里的中等人家,勉强还能吃上饭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也需要救荒的食物,也有心力和余力把它们种好。这样的人家还不敢得罪同村人,不会在种成之后敝帚自珍,不肯将种子让给别人。
大部分分给他们,剩下的,就看着给吧,找那机灵懂事的给出去。
第三天看病的人少了,四人开起了农学讲堂,先回答村里人对马铃薯种植和储存的疑问,再细细地说南瓜要怎么种,从种子埋进土时的朝向,到整枝打杈留瓜,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
晚上他们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夜里有点动静,杜星醒了一回,出来问了问,原来是有产妇发动了,家里人出来找有经验的接生婆子,她便过去说了一声,有事叫她去看看,然后才回去睡。
没想到,一直没人来找她,可早上他们洗漱过吃了东西要走的时候,听借宿的主人家说,那个产妇还没生下来,好像是难产了。
四人对望一眼,杜星起身,从杜阳背着的箱子里拿出包裹着的产钳,说:“我去看看吧。”
杜阳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不能进产房,可还是一起过去了。他们不知道产妇家是不是讲理的人,难产的死亡率很高,如果杜星救人失败,产妇家闹起来,他们的刀子也不是吃素的。
杜星也知道,不过这时候她顾不上想太多了,找到产妇家便自己进去,见是来问诊过的人家,便找了显然是做婆母的老妇人,开门见山地说:“让我进去看看,或许还有救。”
老妇本来就在惶急中,胡乱点着头,出来要热水的接生婆子却斥骂起来:“还是个没嫁人的女娃,怎么就敢给人接生了!莫碍事,快走快走!”
杜阳上前,一把按住了婆子,杜星快步进入产室,先摸了摸产妇的肚皮,然后用携带的一小瓶酒精给产钳消毒,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始操作。
情况紧急,她没跟接生婆子争辩。其实她虽然还没嫁人,但接生的经验一点也不少。
谁让孙真人门下女弟子相对少一点呢,以郎君的庄园为中心,十里八乡的有人生孩子,后来就全是她们这些女医去接生的。
从跟着接生婆子打下手熟悉流程开始,到遇到难产者,得到家人许可后冒险尝试用产钳。
从用手伸入产道给难产的牛羊调整胎儿姿势与位置练胆开始,到给实在生不出来必死无疑才愿意让她们放手一试的产妇上手调整。
她们的名声起来之后,业务已经拓展到洛阳城内了,在窦夫人的介绍下,有些难产的贵妇也找了她们。不过那毕竟是少数,重点是洛阳城里的人都会找她们接生了。
她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技术也越来越熟练了。
十六岁的杜星,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要接生五六个婴儿呢。
现在这个产妇不算困难,都不用上手,用产钳就可以了。一边操作,她还一边轻声细语地跟产妇说话,很快就把产妇安抚下来,配合着她摆好姿势不乱动。
外面接生婆子还在跟杜阳撕打,她也是好心,怕耽误了事产妇活不了,没想到那面嫩的小女子进去没多一会,屋里就响起了婴啼之声。杜星笑吟吟地在里面说:“男孩,头大了点,不碍事了。”
杜阳松了手,笑了笑,告罪一声。接生婆子只微一愣,跟着大喜过望的老妇人就冲了进去,她不看婴儿,只看了眼一脸汗水快虚脱了但还活着的产妇,然后抓住杜星连声发问:“这是怎么生出来的?”
杜星把产钳给她看,温声道:“阿婆,这叫产钳,你是老接生的人了,应该看得出怎么用吧?”
接生婆子张大了嘴。
就这么简单?
“哎呀!”她懊恼地拍着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死于难产的妇人,这么简单的物事,她要早想到找人打出来,她们可真不用死的。
杜星看向杜阳:“再留一天?”
杜阳点了点头。产钳本来就是他们要介绍到民间的东西,光凭他们几个能救多少人,产妇尤其得靠这些乡里自己的接生婆子。
他们就是没想到第一站就遇上难产的,正好向接生婆子介绍一下要注意的事。杜星干脆跟村里的妇人说,她要讲一讲孕期和生育时要注意的事,有空的都可以来听。
这一说,果然来了不少人。杜星并不怵场,把他们能做到的事一一讲给他们听。
有些只略提了一句没有细讲,像孕期不能吃太多太好,导致婴儿太大生不出来的事,给她们讲根本没有必要。
孕期合理运动有助于生育的事,同样不必多讲。这些都是要给贵妇人说的道理,农妇们怀孕到后期都会一直干活,有的甚至直接生在田里灶间,哪需要再做什么运动。
着重要讲一讲生育时保持洁净的事,教了孕期可以稍稍调整胎位的体操,又把产钳的使用跟她们好好说了一说。酒精消毒做不到,至少要用热水煮久些再用。
接生婆子去找了铁匠,铁匠把产钳的样子记下来,保证能打出一样的来。
一行四人多耽搁了这一天,于第四日终于再度整装,前往下一个村庄。
杜星一边走一边跟杜阳说:“产妇虚弱无力,我看着有点担心,切了片参给她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