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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广也知道轻重,更不会这时候没事找事骂儿子几句,见李敢过来,他废话不说,劈头就问:“你们说这个新炮射程可达千米以上,我再问你一次,有无谬误?”
“绝无谬误!”李敢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广这一问也不是他多疑,而是李敢的炮军是临行前才匆匆赶到汇合,李广根本没来得及一观其威力。
早先装在城墙上的铜炮他见识过,也叹服其威力,但那个炮重逾千斤,装上城墙之后根本就不会再移动了。在李广想来,那么大的炮又摆得高,轰得那么远,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李敢这次匆匆会合带来的三十门炮不太一样,听说陛下把近些年铁官和毛纺收来的钱大半都砸进去了,铸的铁炮却只有三四百斤重,好处是可以终于可以随大军移动了。李广对此期待已久,但实际见到之后,又不免患得患失,担心它的射程。
李敢说有千米远,确实不如之前的巨炮,可这小小的炮身说是能炮击到千米之外,李广不让儿子再保证一次,真的不敢把汉军的生死成败押在炮上。
“你主管炮军,弹药消耗你自己作主。我自率人应战,你这里莫要出问题。”李广嘱咐之后,拿起自己的弓,不再管李敢做什么了。
就算没有李敢的炮军,他也能带这五千多人顶住匈奴左贤王。
李敢的炮兵阵地设在圆阵的中间位置。李广的先锋部队比历史上带的人多,除了李敢的炮军之外,还多带了五百多骑,专门保护炮兵阵地。
铸大型火炮的同时,经过一系列的失败之后,刘彻和嬴政商量了一下,放弃了让工匠研制更先进的野战炮,而是让他们试着铸造明清时代学西班牙学来的“佛郎机炮”。
这种前装火炮的散热快,射速快,体积小,只是射程较短。不过相对于弓箭手的最远三百米射程,这种铁炮的千米射程在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已经是个大杀器了。
李敢没有急着开炮。千米之外是极限射程,比较有准头的射程在六七百米。而且现在开炮,说不定就把匈奴军给惊走了,他准备放近了打。
李广并不干涉他,仍然按传统的方式应对。李敢也清楚父亲与汉军精锐的能力,即使没有他的火炮,父亲应该也能坚持到张骞所部到来。所以他要做的,不是胡乱放炮放跑大鱼,而是以他们这一部汉军先锋精锐钓来匈奴的左贤王,然后炮火轰鸣,取得最大杀伤。
炮兵阵地一直很安静,李广已经顾不上他了。左贤王果然在发现汉军踪迹后,调动了四万多人向这边包围过来。李广现在没有儿子使唤,对别人的武艺又不放心,乃亲自出阵,率数十骑贯穿敌阵又杀了回来,以示敌军可破,令士气大振。
汉军骑士与匈奴弓矢对射,人数虽少,但圆阵应敌,每部正面所对之匈奴尚可匹敌,一时之间并不落于下风。
李广居于一部指挥全局,见箭矢消耗,别的不怕,只隐隐担心张骞来得太晚。
便在这时,炮军中来人禀报,请李广在下次暂时收缩阵型,双方都稍作休整时传令炮军开火。
“炮军要动了吗?”李广抹了把胡子,点了点头,让人传令各部:“下次休整时注意安抚战马,炮军将要开炮了。”
为了不被自己的火炮惊扰,汉军的战马现在大部分都要到炮军训练的地方经受一下炮声的训练。没这个条件的,平时也要有意用巨响来训练马匹。火炮一响,不但马会受惊,人也会受惊,李广若不提前通知,恐怕自己人都得吓得掉下马去。
匈奴对此全然不知。双方酣战一通,又各自收缩休整。左贤王正在眺望汉军军阵,希望找出破绽一举攻破,不料却见着一奇事。
汉军竟然纷纷下马,牵住战马不知在做什么。
“怎么,他们要降?”左贤王不由开了个玩笑,随即道,“是李广用计疲弊我军?这不像是李广作战的手段,莫非消息有误,汉军此次前锋不是李广?”
他也谨慎,见汉军有异,并没有让人趁此机会冲杀,反而命令前线的部队提高警惕,以防汉军突然有不曾作战的精兵杀出。
但他的谨慎和警惕,在他从未见过的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注定是无用的。
汉军阵中传出了闷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左贤王还没想起来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他的亲信已经神魂俱裂,面目狰狞地拉着他马头调转,语不成调地高呼:“他们把炮拖到这里来了,王快走啊!”
这是带兵攻打过右北平,在炮击下侥幸只被炮弹片在脸上划开一条长长伤疤,连胳膊腿都没有断的幸运儿。
这声音与城墙上传来的巨响不尽相同,但已经触动了他刻进骨髓的恐惧与惊悸。
炮,这是匈奴百般设法,才打听到的情报,并学会了它的写法。
他们知道了这不是巫术诅咒,但这比巫术诅咒更可怕。只有最高明的巫师才能做下决定战场胜败的诅咒,但火炮呢?就像弓箭刀剑一样,汉人能铸一台,就能打造一百台,一千台,将匈奴的骑兵永远挡在他们的城墙之外。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在城墙外也开始筑堡垒,将炮台埋进去。完整的封锁线还没有构成,但在一些地方已经形成了小型的封锁,让他们在乡间的劫掠也没法进行。
唯一让匈奴感到安慰的是,那可怕的炮太过于沉重了,只能安装在一个地方,不能跟着大军移动。
可是今天的作战注定要打破他们的认知。
就在左贤王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怒着用马鞭抽打亲信将领的胳膊,要责他临阵脱逃的时候,炮弹落在了匈奴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