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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仔细看过去,杂草中掩映的不是就有墓碑么,简单用木条插在坟上,如果没人管,过几年就要烂没了。不过埋在里面总是好事,没人收尸的更惨,还会被野狗啃食。
“会有人找我们治病吗?”她问。
她的兄长走向了前方,沉稳地道:“会有的,看田里的情况这个村子还行,没跑的总还是想活的。穷人生病了也想活着,也想治,以前不治是治不起,我们收钱少,他们会来的。”
杜阳说得不错,四个陌生人又带着刀,进村时引起了很大的疑虑,被闻讯赶来拿着农具的青壮围了起来。这就是他说的这个村子还行,能凑出这么些青壮护村呢,在这年头就是不错的了。
等杜星站出来,打开药箱给他们看药草和银针,说明自己一行人都是医生,带刀不过是防身的之后,他们就被带到一户还算齐整的富裕农家,又被人围住了。
这次围过来的人,衣服虽然补丁,但看着都算整齐,可见是家境尚可的人家。四人小组里小队长杜阳没说什么,让妹妹到另一边去给女眷诊治,自己这边三人分开给男人看病。
有的是长期慢性病,关节痛背痛腰痛。杜阳给他们针灸按摩,又根据本地的出产开了些药教他们敷,从带的书里翻出药草的模样指给他们看。
往往得到人们恍然大悟的回应:“原来是这个草,还能治病啊?”
这样的病,病人问诊费的时候,杜阳便笑着道:“给点粮食,半碗就行。”
这么多人围着看,这批来看病的又是家境还可以的,不好意思干不要脸的事,于是都从家里舀上半碗粟,倒进他们的布袋里。
杜阳他们却没有全收,有的人收了,有的人却被他们笑咪咪地拒绝了,道:“只看了看,药还要你们自己去采,怎么好拿细粮。”
只收了碗豆子,倒进另一个布袋里存着。
杜星那边的女病患还多了一个问题,妇科病。其实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杜星除了告诉她们平时怎么清洗预防之外,也只能尽量减轻病痛。但这样的措施对她们来说已经很好了,一个个千恩万谢,倒让杜星不好意思起来。
还遇上个受了伤发炎导致发热不退的人,杜阳临时制取了大蒜素给他用上,让家人先观察情况。
到天色渐暗的时候,终于有更穷的人过来问了,又看了一阵子,天黑下来就真的要收摊了。杜阳大声道:“我们过两天再走,有急病的来,没急病明天再来吧。”
有急病的白天都已经来过了,晚上自是没人打搅。村里的富户热情邀他们去住了一晚,四人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接诊。
昨天那个受伤发炎的已经退烧了,杜阳再开点药,这家人千恩万谢,一个劲的跟别人说这是神医来了,又引来昨天观望的人来看病。
到这天中午开始,就都是一身破衣烂衫的穷苦人来看病了,四个人开的方子也越发简单,能让他们自己去找药的便自己去找。
好在几个人都是穷苦出身,甚至还有已经倒路边快死掉,被孙思邈路过救活,顺便收入门下的人。所以怎么跟这样因为穷困而麻木,脑子都转不动的人说话,怎么让他们认出药草,他们都有经验。因为他们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程良可能是因为生得瘦小,昨天那些病人看他自己都一副病弱的样子不太信任他,到他这来看病的少。今天却不一样,穷而胆怯的人看着他的外形没有攻击性,倒是更愿意来找他,他也忙起来了。
杜星那边是稳定的忙,就她一个女医生,穷的富的都找她。
经过昨天的诊疗,今天他们已经获得了信任,于是也开始做另一件事。
杜星在给一个妇人带来的孩子接胳膊,孩子蹲地耍赖,大人一拉,把胳膊给拉脱臼了。她一边同孩子说话,一边沿着脱位的方向轻轻拉拽,加大脱位。看孩子注意力没放在胳膊上,肌肉绷得没那么紧了,她才一用力,接了回去。
孩子的母亲比孩子更紧张,这时才松了口气,看孩子活动着胳膊,露出了笑意。杜星给固定好,也笑道:“回去之后这样固定着,先不要动。以后注意点。”
妇人连连应着,说回家去取粟,杜星道:“这没用药,不收粟了,有豆收豆,家里有种薯吗?薯干也收。”
排着队的人眼睛都亮了,妇人连说有的有的,带着孩子就回去拿了。
杜星一边给下一个人把脉问诊,一边跟他们闲聊起来,说到他们也开始种的马铃薯,便自豪地道:“这是我家郎君在洛阳种的呢。不过你们这里种,没人给你们育种,产量会越来越少……每年不能种同一块地,你们知道的吧?若是发芽了可别吃了,有毒呢。”
这是长孙琰特意嘱咐他们说的,一方面给夫君扬名,一方面也是怕自发流传开的种植,农人不知道红薯跟马铃薯都不能重茬的问题,更不知道马铃薯发芽不能吃的道理,于是让小医生们借着行医来教导一二。
这边的农夫还真不知道救荒作物是李世民带来的,这一下比看病时还热情,没下地的人就算昨天看过病也又围了过来,把四个人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种植方法和要注意的事。
杜星这边人最多,因为没事的男人都下地去了,在家干活的女人闻讯过来,可不都来围她了。
她有点发慌,毕竟也才十六岁,脑中空白了一瞬,过了会儿才想起自己要办的事,忙打开药箱,从箱中拿出了一包种子,也顾不上怎么铺垫了,高声道:“我家郎君这里还有南瓜的种子,只要种在后院,爬满院墙,一棵就能结五六个瓜,脑袋那么大。没粮时也能顶一顶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