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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礼后,李渊还问两个儿子要不要打一场球,李建成便与李元吉去玩了两场,然后才说起明天迎接大军凯旋的事。李建成不知为何,看了眼母亲,有几分心虚,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阿耶,明天二郎回来,晚上还是办一场家宴给他洗尘吧。”
窦皇后心一沉,李渊没多想就答应了。
李建成与李元吉心中一定,如此顺利似乎是个吉兆,到时毫无防备的李世民入宫,他们带上李靖拨给他们的精锐提前入宫控制应天门,埋伏在那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其性命,再向父亲哭诉。
李建成想,父亲和母亲必是会伤心的,然而二郎已经死了,父亲除了立嫡长子为太子,还能怎么办呢。母亲以后恐怕都不会见他了,他也没有办法。
他心中对二郎也难免有所愧疚,心想二郎到底也没什么过错,只是帝位怎可轻言放弃。他可宁背上杀弟篡位的名声,也不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以后,以后过继个儿子给二郎吧。
李元吉垂着眼,心中却在想,最好他们同归于尽,父亲就只能传位于我了。若是有机会,他也可以补刀;若是没机会,大哥这给他做了榜样,以后说不得他也寻个机会出手,让父亲只剩下一个选择。
想到这里,他悄悄瞄了眼兄长,却不防与母亲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窦皇后正直直地看着他,看不出喜怒,却让他无由的心里发毛。他幼时固然与母亲不亲近,有些怕母亲的严厉,但这样真正的心虚和发怵,还是在那年他几乎掐死自己的乳母之后。
他身边都是母亲的人,一边拦阻一边去禀报,母亲赶来时,就是这样看着他,不过那时有情绪,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失望与厌憎。
不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了。
李元吉暗中磨了磨牙,心想以后我做了皇帝,母亲这个太后还不是只能依靠我,还能怎地。
一家人各有心思,只有李渊暂时放下被太子侵了帝王权威的烦恼,沉浸在即将父子团聚的喜悦中,竟又有了劲头,拿起球拍要跟长子对战一场。
李建成心思不在,但还是打起精神,尽量给父亲喂球,不时自己再赢上一分,杀得你来我往,让李渊颇为尽兴。
眼看就要到了终局,李建成还在想是现在就输,还是再坚持一下时,心下忽地一凛,只觉得毛发都耸立了起来,再顾不上让球,一拍扣在了对面线内,得了一分,却是立刻转身望去。
这时他才听见甲衣兵戈之声,李渊也听见了,诧异地看了过去。
在他脑子里完全没有“兵变”的想法,并非他不如妻子敏锐,实在是现在的朝堂极为稳定,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少数位置给他安排功臣。
二郎只要等着接位就好了,兵变是脑子进水了吗?
三郎多病向来不管事,大郎和四郎手上连兵都没有,本来他想给两个嫡子一些好处和权力,都被皇后拦下来了,力陈利害,他最终也听了妻子的话。
他自己没“兵变”,二郎不用“兵变”,谁还会搞这事?
所以陡然遇事,李渊几乎是懵在了原地。
窦皇后怕他年纪大了受惊,上前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轻声安慰:“总不过是几个儿子的事,不用在意,让他们自己争吧。”
李渊回握了一下,仍然站着望去。
果然是兵变,甲士入内,将宫人都控制住了,李建成闭了闭眼,已经有所猜测,未做反抗,束手就擒。李元吉不甘心,但身上连佩剑也没有,挣扎了一番还是被反绑了手,摁在了李渊脚下。
李世民便在此时,扶剑而入,拜见父母。
这时,先前带着甲士拿下齐王和吴王的一个黑壮将领才恭恭敬敬随他上前,行礼如仪,叩见了皇帝与皇后。
李渊长长地叹出口气,他认得,这是尉迟融,太子手下第一悍将,战场上是长年护卫二郎左右的先锋。
“二郎……太子……”李渊向周围看了一圈,又定定地看了眼垂头不语的李建成,和一直叫骂不休的李元吉,仍然握着妻子的手,疲惫地慢慢回去坐下,没有对李世民说话,而是向着李建成问:“大郎,你老实说,你想干什么?不对,你已经做了什么?”
事情是明摆着的,二郎不可能为了早登基几年就来一场兵变逼他退位,就算这两年他们意见不合,二郎也会直言请他退位。
他自然是不得不退,谁让他不是儿子的对手呢。
这样的情形,二郎弄这一场图什么,图他自个名声太好么。
不是针对他,那只能是大郎了。
李建成惨笑一声,不答反问:“父亲,若是二郎没有奇遇,我随你太原起兵,那这个太子,我有没有资格做?”
“你是我嫡长之子,自是有的。”李渊失魂落魄地应着,又转向李世民:“二郎,他们做了什么,还能留下性命么?”
李世民一笑,爽快地说出了兄长近日的筹谋,以及自己的应对。
“我已经回洛阳两天了。大哥和四弟准备明天借阿耶召我入宫的机会,在应天门伏击。他们试图勾结李药师,但事机不秘,早报于我面前。李药师也通知了我。”
李建成一怔,不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败事有余的弟弟。李元吉挣扎得青筋迸露,不知道嘶吼些什么。李建成那口气一泄,心生悲意。
是啊,不止是联络李靖事败,他们的一切举动都落在二弟眼里,他也没办法怪李元吉了。
李世民也看了看他们,然后才继续道:“我恐生变故伤了陛下与母亲,所以离开大军快马赶回,确定他们明天就要动手,于是令人入宫护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