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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铅笔跟过去用刀刮去竹简木牍表层的错字不一样,以前那只是木屑竹屑,一掸一吹就行了。现在木屑里混着中间笔芯削下来的碎屑,一掸就是一片污黑,只能小心地削在纸篓里,用得多的话还是挺麻烦的。
一起落在盒中就很方便了,结束后直接倒掉就可以。
两个人年岁相近,都不大,出门在外没父母兄嫂管着,虽然没多少钱,冲动起来颇有点不管不顾的架势。许衍回忆起自己在案例里看过的专利申请人,找到几个善于打磨刀具,善于做些小玩意的铁匠和木匠,打听了一下为人后,选了一个人品过得去的张铁匠,跟他商量能不能一起把这东西做出来去申请专利。
张铁匠也有兴趣,一拍即合,很快把东西做出来了。一个木头做的盒子,一面开口方便铅笔伸入,中间镶着刀片用来卷削。
做出来还要调整,除了刀片要做得薄而锋利之外,主要是得调整刀片的角度,还有保证削笔器的精度。现在铅笔杆都是机器削出来的,能保证大小统一,所以削笔器也要保持一致,能让刀片准确地贴合笔杆,顺畅地卷削。
许狸不是木匠也不是铁匠,这个发明是她灵机一动的念头,后期的调整几乎都是张铁匠完成的。
亏得许衍谨慎,张铁匠确实人品过硬,最后还是按开始说定的,许狸占六成,他只占四成,一起去申请专利。
不过接下来的事还要靠许衍。
张铁匠手工做出来许多样品,一起送到他那去,一个大包裹,屋里更没处下脚了。
头天拿到,第二天他就装了三个在身上,带去了学室——不是不想多带,是做出来有一个拳头大小,实在不好拿了。
上课时不多说,下课时他拿出故意没削已经秃了的笔,用削笔器慢慢刨,果然引起了同学的注意。
“我在家削笔时不注意,总落在桌上污了衣袖,被我小姑母骂了几次,然后她想出来的主意。”他笑着说。
“给我试试。”
有这烦恼的不止一人,同学们都借过来用了一遍,上课了才哄然而散,让进来的数算老师注意到了。
“在做什么?”
许衍站起来,老老实实把同学们试用他的削笔器的事讲了,老师当时没说什么,下课也跟他要去,放学时才还给他,还问:“你那里还有么?怎么卖?”
许衍赶紧双手奉上,恭敬地道:“我家里还有,正在找愿意买专利的人,一时没有卖的,老师先拿这个用吧。”
没拿新的出来,师长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便笑着说先借用一段时间,拿去了。主要是铅笔真的用得多,现在一般是书写比较正式的成稿时用毛笔,平时打个稿子什么的用铅笔。数算几何更是铅笔主打。
写写笔就秃了要削,有个削笔器还是挺好的,笔用得多还可以积两三次再倒一回。而且他试过之后,觉得比刀削省力。
上了几天学,削笔器送出去六七个,都是比较熟的人,关系生疏的不好意思向许衍要。
又找武都来的在别的学室的老乡送出去一波,就到了休沐日,他去法家的抄写房干活。
抄写用不着铅笔,是让他们用毛笔抄写已经检校过的文章。对这些律科出身天然偏向法家的学子来说,抄写工作也是学习的途径。
许衍只能在抄完一份小憩的时候,仿佛闲谈一样同人聊起他的削笔器,然后摸出一个给感兴趣的人瞧瞧。
这样又过了月余,终于有人找上门来了,一家铅笔厂的投资人要买他们的专利。
张铁匠和许狸、许衍商量之后,决定一次性拿钱。
哎,怎么说呢,也许按卖出去的个数拿钱,总数会更多,但是许狸现在就要用钱。张铁匠也觉得,虽说这东西用量应该蛮大的,但是许衍查了律法,这种小玩意的专利期只有十年,十年之后买专利的人不亏,他们打出名头了,占了先机。而他们到时就收不到钱了。
而且大家买一个估计会全家用,很久都不会换一个,细水长流也流不了多少时候。
不如一次性多拿点钱算了。
拿到这笔钱,许衍重新租了房,两间屋,给许狸也找了个安身之处。因为许狸辞工了,在咸阳找了一个收女学生的私人学室。
用她的话说,就算学不会,也要开开眼界。咸阳挣钱的机会这么多,什么都不懂的话,金子放在眼前都不知道捡。
她还想把侄女许茉莉也接过来读书,可是这样的话,长久来看钱就不够用了。而且路途遥远,送信都不方便,又要怎么接人呢?只得暂且放下,先顾着他俩俩在咸阳的生活。
如此,便又是大半年过去,他们没有回武都,在咸阳过了年,许狸已经十八岁了。
中间借郑县令的家人寄信,以及武都富户子弟寄信的机会,他们也与家里来回寄过两次信,大概说了如今在咸阳的生活状况。许狸尤其嘱咐要让茉莉读书,以后她挣更多的钱,把茉莉也接到咸阳来。
家里来的信却是另一种风格,许陆跟郭阿忧心她都十八岁了还不回家说一门亲事,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更说不成了。
许狸看信的时候对兄嫂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要在家,她今年也该急了,就算仍然不满意,但也会在阿嫂相中的人家里找一户合适的嫁了。
到了咸阳又不一样,咸阳的女孩儿进厂上工,往往过了二十岁才嫁人呢,要么家里留她多赚几年钱,要么攒自己的嫁妆,反正不会那么早嫁。
她才十八,急什么嘛。
过年前,他们租的院子里的正屋换了人,原来的租赁人回乡了,新的租客还没有来,听房主人说这人是楚地来的,这半年在咸阳戍守,不知道为什么结束了不回家,要在咸阳待一段时间。反正在官府那登记过,房主只看这个和按时付钱,别的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