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亚纪子本来也想当警察,不过后来选了医学院,一是因为妈妈不想家里的孩子全做警察,二是就算想考警校,大学毕业再去也不耽误,三是……她也怕哪天这两个人满身是血地回来她不知所措。
但是父母都知道,她对做医生没有那么坚决。当然,她是干一件事就会干到最好的人,现在是大学三年级的上学期,关系亲近的老师已经有意让她申请修士。
跟家里人也没什么好隐瞒,何况诸伏夫妇对孩子们选择人生只提建议不做命令。
诸伏亚纪子有一双漂亮的杏眼,眼尾微扬,既不像诸伏家招牌的凤眼,也不像妈妈,但是和景光是如出一辙的湛蓝,不笑的时候有些凛然。
“我还是打算做警察。”她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话语掷地有声,父母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坚毅。
水谷玲奈早就和女儿谈过,践行正义不只有这一个职业,女儿也赞同,所以分手之后突然改变主意,她只能往一个方向想:“因为降谷?”
“不是。”她果断否定。
人生大事上,她从不和家里人撒谎,水谷玲奈只能继续猜:“为了你哥哥?”
要怎么说呢?七年,一死。早不只是为了爱情为了亲人这么简单了。
她曾亲自匡扶正义,让冤情得雪,令真相浮现;也亲眼见证过多少个家庭的破碎,无力阻止过多少生命的逝去,经历过多少战友牺牲的苦痛。
诸伏亚纪子无暇回顾爆炸的痛苦,除却爱情,她一直勇往直前从不退缩。
“妈妈,”她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靠在水谷玲奈肩膀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只有我能做。”
对于诸伏亚纪子来说,既然拥有重来的机会,她的新生就不是只给自己的。
玲奈没有反驳,只是侧头看她:“你怎么一下长大那么多?”
“因为我坐了时光机。”她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实际这就是真相。
“好吧。”母亲长叹一口气,看了女儿半天,转而放松地笑了:“那就随你们去吧,我和你爸过二人世界了。”
她生疏地做出真正二十岁的她常做的动作——亲了妈妈一口。
“哥哥和我担心你们的安全,爸爸和妈妈多出国走走吧,去安全的国家。”
父亲平静睿智的眼光洞悉她灵魂最深处:“你真的想好了吗?”
女儿只怕想和那两个人走上同一条路。
目光一触,诸伏亚纪子知道父亲已经猜到她的想法,“想好了,不后悔。”
诸伏家这三个孩子啊……
亚纪子带着相册回到卧室,将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照片全都抽出来——相册薄了三分之二……
她有七年没见过这些照片了,当年她把这些一把火烧了,同样的事今天还要忍痛再做一次。
诸伏景光只怕是身份暴露而死,容不得一点风险。
小时候的哥哥和她在游乐园,哥哥被她硬塞了小熊玩偶腼腆地笑着;他们三个人在河边钓鱼,哥哥稳如泰山,降谷零轻扯她的辫子;小女孩扎着圆圆的丸子头,笑容灿烂,景光在旁边举着剪刀手,降谷别过脸去,像是害羞;再到中学时代,降谷零背着亚纪子被景光偷拍下来;三个人在女孩毕业典礼上勾肩搭背,笑得肆意;还有他们五个人的照片,偶尔在出去玩的时候会出现亚纪子……
她将这些拿到厨房,湿毛巾垫在不锈钢盆与地面之间,火柴迅速划过一下点燃,她停了几秒,又坚决地掷进盆里。
一切的一切,随着火光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