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可怜极了。陆长淮叹了口气,在沙发边坐下来,伸手按在古原嘴角,稍稍用了点力,把他可怜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睡了一觉怎么受了这么大委屈?”
陆长淮语气带笑,说着便托着古原的后颈让他坐起来,按着他的头放在了自己肩上。
“做噩梦了吗?没事儿,醒醒盹儿,我在这儿。”
他边说边用手搓着古原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
十多年前由父母欠下的拥抱和安慰在此时此刻被陆长淮补上了。古原深深吸了口气,眼睛又酸又胀。
是啊,那个一肚子幼稚委屈的孩子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拥抱、一句安慰罢了。
他不擅长撒娇却相当擅长原谅。
那个从不敢贪心的孩子终于在此时放纵自己贪婪地享受这个拥抱。
这个拥抱温暖而安全,古原紧绷的肌肉和紧咬的牙关渐渐放松下来。陆长淮声音很低地在他耳边说着安慰的话,他心头酸软,微微偏偏头,紧贴上陆长淮的脖颈和侧脸。
抬眼去看,灰蒙蒙的天空好像不再可怖,周遭的一切明明是温馨的、柔软的。
好像可以接着睡过去,也可以找个无聊的综艺看一看。人可以缩进毯子里,抱枕可以抱在怀里,好像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好像已经瘫软成泥,醉在春风里。委屈的一哄而散,脑袋开始肆无忌惮、想东想西。
回过神来,这个拥抱已经持续了太久。古原不说话,陆长淮也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抱着他,无声地安慰。
时间长了,古原手有些酸了。他笑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汤不管了吗?”
“没关系,火很小”,陆长淮放开他,跟他拉开一些距离,从桌上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给他。
古原盘腿而坐,接过水喝了半杯。他眼睛还有点红,眼神还有些呆,看上去实在可怜。陆长淮没说别的,只隔着毯子拍了拍他的腿说:“歇会儿吃饭了,我炖了鸡汤,我们煮个面吃。”
“行”,古原笑笑,“一会儿我刷碗”。
好家常的对话,古原在心里感叹。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精心伪装的骗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陆长淮给的这一切。
年少时的自卑刻进了骨子里。他害怕说出那些躲在暗处的喜欢会被陆长淮拒绝,甚至是厌恶,害怕像当下这样的慵懒灯光和家常对话会一去不返。
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从来都只会躲藏、只会逃避,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些年习惯了用面具挡住半张脸,人也开始活得不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