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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正行至冯府,观其盛景,大为惊异,拱手相别时,对冯聿道:“君家富贵太盛,恐有衰败时。”
冯聿知他无恶意,手拍其肩,只笑问:“我家何负四海,乃咒我也?”
崔光道:“以古推之,不可不慎矣。”(注11)
天边有巨大的火烧云升腾而起,将整个平城都笼罩在一层镶了金边的朦胧橙黄色里。
眼下的平城,因为人员将逐渐南迁的缘故,必将日复一日的颓败下去。
仿佛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一下子只剩下一具空壳。又像街市上已闭门,意在南迁的店家残破的灯笼招牌。只能随风摇摆,任其飘零。
穆泰抬手,啪一下便把窗关了。
因迁都,又岁考之故,外放的刺史纷纷回平城述职。
今夜穆泰前往拜访拓跋丕,还带着两坛据说是西域来的好酒。
拓跋丕不信:“西域酒,能这般简陋?”
穆泰知道瞒不过这养尊处优七十多年的老狐貍,这才说实话:“隔壁街市上买的。”
“假酒?”拓跋丕忍不了。眼瞧他还给自己倒了一海碗,便道:“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何苦折腾我。”
穆泰将碗推至他面前,“喝吧,喝不死人。老问不买的,人不嫌我烦?”
拓跋丕摸摸胡子,“你去街市上干嘛?”
身份高贵的冯翊侯出身鲜卑八大贵族。母为公主,继母为太后姊,自己又尚公主。他不以为他会闲的没事逛街市玩。
穆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并不答这话,只问:“你听到了,三年考绩,又要有人遭殃了。”
拓跋丕心说:他如何会不知?这就多余问,并不答,只听他下文。
穆泰笑,“我听到个消息,至尊有意启复拓跋桢。”
平地起波澜(二)
拓跋桢?拓跋丕眼皮一抬。
宗室里论资排辈,除了年岁渐大,德高望重,位高权重,自然还有出身二字。
拓跋桢是景穆帝的第十一子,文成帝之弟。是景穆子孙中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一个。
拓跋丕犹记得当时宗亲大会,他拍板支持皇帝守丧三年的举动。还言之凿凿,不支持便是不忠不孝。
拓跋丕不动声色:“他不是被削去王爵,废为庶人了么?”
“当时的诏令可是禁锢终身吶。结果呢?南伐迁都要表态的时候,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这禁锢,不会就因为支持至尊守丧的事儿就给免了吧?”
穆泰给拓跋丕添酒,“当初可是太后亲自下的令,他保住了命还是心有不甘吶,眼下终于看到机会了,又想闻风而动了?”
拓跋丕了然,眼下至尊最关切的唯有南迁一事,拓跋桢定然是决定在这件事上襄助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