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转眼便是第二天。
天还未亮时下人们便起身开始做事,隔了一两个时辰,各院主子们也都从梦中醒来。
不同院子里是不同情况,好比这正院里的福晋,是一大早也不得闲,府里府外都有事情需要她操心,至于这后院里的其他妾室,当然也有自己的操心的事情。
比如这李格格就让身边的人出去打听,等听到昨天四爷一整夜都一直待在前院的消息,立刻就满意地笑了。宋格格听着外面下人走动的声音,默默将去年给女儿准备的衣裳锁进小箱子里,眼神闪动着,那股消沉的情绪渐渐消散。
汪格格则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满心想着该梳些什么妆容,铜镜里倒映出她满怀春意的眼眸。
映月阁。
又一次艰难地从被窝里挣脱出来,傅雅梳洗过后,没急着换衣裳,而是先走到门口,跟在她后头的巧琴连忙给她披上披风,“格格,小心着凉。”
傅雅拉了拉披风领,抬头看天,若有所思,“巧琴,你看今日是不是会出太阳?”
巧琴闻言便也跟着看天,“看着像是要出太阳呢,格格,看来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我和你说个事,巧琴。”
“格格您说。”巧琴答话,却总有种不妙感。
傅雅转头看她,微微一笑,“今天中午我洗个头,如何?”
“……奴婢看不如何,格格。”
巧琴板着脸,“这还是倒春寒的时候呢,就算出了太阳,也暖和不到哪里去,格格您若是不小心受了凉,岂不是要在床上躺个几天么,如今您才刚进门没几天……”
“好巧琴,我知道你关心我,”傅雅拉着她的手晃晃,笑容更甚,“只是我这几天没洗头了,实在是受不住。”
“……那只能大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洗。”
一个大美人拉着自己的手,还笑得那么甜,语气还那么软,谁顶得住呢,反正巧琴是被傅雅给笑得头晕了,加上她毕竟只是个奴婢,总不能真跟主子顶着来,于是她最后还是松口了。
“巧琴你真好!”傅雅又给她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愉快地转身进了房。
事实上,巧琴对傅雅洗头一事这么紧张也是正常的。
不像现代,洗个头而已,热水器一开,浴霸一打,再冷的天都能洗得热腾腾的,古代则折腾得多了,光是烧水就没热水器方便。
再加上没有空调,一个格格的身份也住不了那种铺了地下火道的房间,全靠炭盆取暖,但凡头发擦得不够干,再被风一吹,着凉的几率那是大大上升。
所以这时候的人们大多长时间不洗头,若是头皮痒了或者头屑多了,那都是用篦子细细地梳。
除此之外,这洗头的热水,提热水的人,也都是需要去膳房拿钱打点的,否则谁耐烦折腾啊。
膳房的人一听到这映月阁的来人提这要求,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赏银,笑眯眯道:“欸,行,你且先等会。”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太监也没拖延,很快就找人说了一声,再又回过头通知映月阁的人。
巧书便又说了几句好话道了谢,然后才拎着早膳离开。
膳房的小太监看了眼外头远去的身影,转头溜达到师父旁边,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说着话,“师傅,你看这映月阁的,进门好几天了,连主子爷的面都没见到一回,也没见人家着急,还有心情洗头呢,也真是奇怪。”
张太监揉着面团,哼笑了声,“你管人家呢,再怎么样人家都算个小主子,不必昏天黑夜的伺候人。”
依他看啊,这样的人才有心气抓住机会翻身呢,真要是个慌慌张张的,就算主子爷落下宠爱了,只怕也是风一吹就散。
等各个院里的吃过早膳,也到了辰时,前院书房里的四爷放下书。
他想起如今已是三月,也不知汗阿玛今年会不会再巡幸塞外,若是去了又会带谁,随后又想起蒙古噶尔丹部落这些年在罗刹国的怂恿下闹腾得是越来越凶,噶尔丹意图割据西北、?统治蒙古诸部的心已是明晃晃地摆了出来,不知汗阿玛届时会作何处置,是战还是招揽……
只是他终究只是个光头阿哥,也没真上朝过,这些事想了又想,也不过都是些虚的,四爷便也不再继续想了。
“苏培盛,”他起身,“去正院。”
“嗻。”
苏培盛连忙跟上,不忘吩咐下人去正院提前通报一声,于是等一行人来到正院门口时,早已有人等候着接待,恭敬地将四爷迎进院里。
四爷进门前看了眼天,不像是前几日那般阴沉沉的,此时乌云散去,太阳露了个头,倒是显得明亮许多。
隔了一晚上,四爷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再且他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和个小孩子计较太多也是跌了份。如今又遇到个难得的晴天,心情好上许多,自是想起来昨日十五没来福晋正院,才会在此时过来一趟表示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