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寻徒手从碎裂的车窗里解了车门锁,反手拉开车门,屈肘锁住彭深的咽喉,猛得发力拖出车外。
彭深事先有了思想准备,被掼出车外前抬腿猛加油门。
顷刻间,引擎声大作,像有野兽嘶吼般,车窗在摇晃中霹雳轻响。眼看着车速加快,即将一头扎进泥潭中。
忽的,从侧后方跃出一个湿漉的影子。
顾厌的声音打着寒噤,声音沙哑地嘶吼道:“彭深交给我,你快去救人。”
傅寻一怔。
待发黑的眼前朦胧的印出顾厌的身影时,他极快地松手,弯腰从裤腿和高帮山地靴之间摸出一柄薄削的小刀,去切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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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曲一弦见状,极快地松了系在腰间的绳索,近乎蛮力地绑在姜允腰上:“你听着,傅寻拉你时,你别动也别挣扎,快上岸了,借力出去。”
她转头看向下沉速度越来越快得那两棵枯树:“要是还有余力,帮忙解了他们的绳子。”
江允摇着头,呜呜地示意她撕下她嘴上的胶布。
曲一弦已经下陷得越来越快,她抬手,撕掉江允嘴上的胶布。
而岸上,傅寻已经看到曲一弦接下了身上唯一的绳索。
他拧眉,已经不知道从额头沁下的是血还是汗了,一滴一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
他抵在车头的背脊被绞盘延伸出的钢丝抵得生疼,攥住绳索的那只手手心磨得通红,不断有下沉的力量与他做着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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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索终于一寸寸割断。
他手腕一翻,在腕上急急绕了一圈,反身就往反方向拉。
淤泥深陷的力量就像有十余人坠在绳索的那头做着对抗,光是腕上力量不够,他巧劲一带,直接把绳子缠到腰上。
光靠他一个人,想从沼泽里拖出人来,不可能。
下沉的力量仍在不断继续下沉,绳索磨着他腰腹上的伤口,一点点缠紧,缴磨。
曲一弦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你不准松手,江允要救,你也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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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在淤泥中的双腿冰凉,泥土像是有呼吸般,她能感觉到土壤在挪动,呼吸,一点一点吞没她。
淤泥压迫至胸口时,她渐渐开始呼吸困难。
头晕眼花之际,她紧握着的江允的手终于受外力的分隔,一寸寸分开。
她努力睁眼去看,影影憧憧间,似有无数人在沼泽池前穿梭往来。
她耳边,是傅寻的声音,一声一声,越来越远。
曲一弦的意识渐渐就模糊了。
她的身体仿佛被吞没了,冰凉地浸在湖底。
她好像看见了江沅,从雪山的金顶上走下来。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走远,她那身裙子飘在风中,她一如当年惊慌失措地抬手去压裙子。
风声过隙,她似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地冲她耸肩笑笑。
“阿弦。”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她喉咙一阵发紧,像被铁片勒着,说不出话来。
江沅眸光怜悯慈悲地望着她,体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你带着我的相机,拍了很多很多的雪山金顶,我都看见了。”
曲一弦摇头:“相机的电源去年坏了。”
她出声时,声音沙哑零碎:“我跑遍了西北所有的数码店,全都告诉我设备停产了,没有匹配的电池。”
“我知道我知道。”她轻声地安抚她:“打不开就打不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