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来者都是客,人家既然来了,就让人家坐一会儿吧。”旁边身穿西服的年轻男子,对秦华说,“秦家请人吃杯茶,还是吃得起的!”
秦华一听儿子秦君越说话了,气也就消了大半。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像她,不仅能言善辩,还很有主见,在很多事情上点子也特别多。既然君越说让陆连根、陆轩父子留下来,恐怕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来对付他们,等会一定会让他们丢尽脸面,下不了台。
秦华就说:“既然君越替你们说话,我们也不赶你们走了。”秦芳知道,要是没有自己的君越外甥,秦华恐怕真的会把陆轩、陆连根给赶走!
秦芳也就说:“谢谢君越!”秦君越笑着说:“大姨,你和我客气什么?毕竟,这一位是您的前夫,一位是您的儿子嘛。来,两位都请坐吧。我等会要和我妈妈去一位领导的家里,正好就住在我们这个小区。领导刚回来不久,他稍微休整一下,让我们半小时后到他家里,正好还有点时间,可以陪你们聊聊。”
在廊下的五人中,秦君越年纪最轻,比陆轩都小了三岁左右,但是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掌控全场。
陆轩也感到奇怪,这年轻人似乎非常的自信,好像天生就具有一种掌控力,说话的时候就好像大家都得听他的。秦芳马上道:“连根、陆轩,你们都坐吧。我们这么久没见,大家正好坐下来聊聊。”陆连根忙说:“好”,坐了下来,还拉了拉陆轩,让他也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陆轩本来连和他们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但是看到陆连根终于盼到见妈妈一面,这会儿见到了不让他们说话,也说不过去,也就坐了下来。
秦芳又对秦华和她儿子秦君越说:“秦华、君越,既然等会要去领导家,就先坐下来喝点茶,吃点小食吧!”秦君越说:“好啊,谢谢大姨。”于是,秦华和秦君越也坐了下来。
茶几边上的小炉,正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正在煮茶,从中还飘出若有似无的茶香。
秦芳将茶壶用双手拿起来,给大家面前的瓷茶盏中,都斟了茶,说:“这是福鼎的老白茶,你们都尝一尝。”
陆连根以前连“福鼎”两字都没听说过,自然不知道什么意思。陆轩有所耳闻,但在镇村都是喝下品的龙井,这种老白茶自然也不太了解。
秦君越却端起茶盏,先嗅了嗅香味,说:“这茶还行。”喝了一口,放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大姨,刚才爷爷、奶奶说了吧,不会见他们俩,让他们也不要进屋子了,就在这廊檐下喝个茶,就可以走了,是吧?”
秦华没有出嫁,留在家招了女婿,所以,秦君越叫秦华的父母为爷爷、奶奶。
听到这话,秦芳一脸的窘。
陆连根和陆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秦芳没有把他们迎进屋子,只是在这廊下喝茶。原来,是秦芳的父母,还不接受陆连根和陆轩。
这秦家,也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陆轩心道,他们都到了他们的庭院里,竟然都不允许他们到屋子里坐坐。他陆轩倒也无所谓,但是父亲恐怕会很伤心。这样想着,陆轩扭头看向陆连根。不太明亮的光线里,陆连根本来就有些瘦黄的脸上,这会儿更加暗淡了。
陆连根很不甘心地说:“秦芳,以前爸妈……不,以前你爸妈说过吧,只要咱们陆轩考上了公务员,就能来你家了,对吧?这次,为什么你爸妈都不愿意见见我和陆轩啊?他们不了解情况,陆轩很优秀的!”
“哼,很优秀?”秦华看着陆轩,嘴角一歪道,“不就是考上了一个乡镇公务员吗?就叫很优秀了?我告诉你,乡镇就是最基层,在体制内,就是最苦逼的地方。这叫很优秀?他要是优秀,为什么不考到市里、省里?”
“你看,我家君越,大学一毕业,考上的就是市审计局!”秦华骄傲地朝自己儿子看去,“目前已经是领导信得过的骨干了!”
陆轩在乡镇工作,没有审计部门。但是,也知道上面的审计局,是一个重要的经济部门,负责对党委、政府的经济行为进行审计,有问题就会要求整改。他还记得上一任的镇党委书记季顺丰调离之后,区里专门派人来对季顺丰进行了离任经济责任审计。当时,就在桥码镇一楼公告栏里贴了审计公告,上面写着季顺丰的基本情况,并写着接受大家反映情况等等。
所以,陆轩至今印象还挺深,对审计局这个单位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知道这个单位的确比他所在的乡镇高级多了。
“每个人的起点不同嘛!”陆连根替儿子说话,“你们君越从小在城市长大,秦家本来就家庭优越嘛。可是,我们陆轩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妈妈又不在身边,他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吆吆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华叫起来,“好像咱们君越不是靠自己似的!我跟你说,我们君越虽然生在秦家,但是他从小懂事,学习好、考试好、工作好,也全靠他自己的,秦家想要帮他,他却总是说,自己能行,这市审计局就是他靠自己的真本事考进去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陆连根点了下头说,“君越优秀,我们都看到了。但是今天,我们是很诚心来做客的!希望秦芳父母,能见一见我们。现在陆轩出息了,以后我们希望能和秦芳,要是秦家同意的话,也希望能和秦家常来常往啊!”
“常来常往?哈哈,笑死人了。谁想和你们常来常往?”秦华不屑地道,“今天,让你们来见秦芳一面,已经不错了!还想见爸妈?还想常来常往?!”
“妈妈,你这么说,是不准确的。”一旁的秦君越又开口了,却是否定了他妈妈的说法。
秦华愣了下,有些不解地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问道:“君越,你怎么能说妈妈的话‘不准确’?”
“不准确就是不准确嘛。”秦君越却似乎和自己的妈妈杠上了,“之前,我们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不是嘛?当时,爷爷就说了,我们秦家是最信守承诺的。当初说了,要是大姨曾经在十堡村生的孩子,也就是现在这位陆轩,能当稳了公务员,就允许他们母子见面。这个承诺,秦家已经兑现了。如今,大姨和她的前夫、儿子已经见面了。但是,爷爷奶奶也说了,他们今天是不会和大姨的前夫、儿子见面的,除非……”
秦君越说到这里,故意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