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在一旁伺候笔墨,
裴浚总觉得柳海在他跟前晃得厉害,看出他心不在焉,将朱笔一搁,冷瞅着他问,
“你这是怎么了?背上长刺了,浑身不舒服?”
柳海苦笑不已,自那日封妃一事因李凤宁折戟后,但凡看到充实后宫的折子,裴浚脾气一点就燃,有多远扔多远。礼部官员叫苦不迭。
“万岁爷,方才礼部几位堂官将老奴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说老奴这掌印当得不称职”柳海吞吞吐吐道,“这不,老奴便在皇宫精挑细选出两位妙人儿,陛下您瞧着,要不今晚便挑一位来侍寝?”
李凤宁离开后,裴浚不曾再幸过女人,那时裴浚不提,柳海也不敢贸然行动,这不前几日他斩钉截铁认定自己不缺女人,身为司礼监掌印自当承办到位。
是以这几日,柳海在后宫挑出两名姿色格外出众的宫女,打算侍奉裴浚。
裴浚闻言冷淡地看着前方,沉默好半晌,一声轻哼遮去眸底的幽黯,他干脆利落开口,
“宣!”
柳海差点喜极而泣,立即退出去,连忙招手示意将人领进来。
裴浚就在内殿等着,明黄的帘帐从两侧撩开,他屈膝坐在架子床上,狭目低垂就这么冷冷睨着前方,珠帘浮动,一道娉婷身影袅袅娜娜挪进了殿,人伏在地上,背脊弯出优美的弧度,嘴里说什么裴浚没听着,也没注意听,目光似钉在那道身影又似放空。
大约是久久没听到皇帝的旨意,那姑娘大着胆子抬起眸,她微微躬身,仰着一段雪白的脖颈,胸前折出旖旎的春光,眉眼微在眼前晃过,略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待定睛一瞧,那也是一双水杏眼,眼角酡红含情脉脉,饱满的红唇比涂了胭脂还艳丽,捏了一把细颤的嗓音,
“陛下。”
我见犹怜般的勾魂。
脑海偏就浮现李凤宁那张脸,清致如玉,明澈柔润,容颜不寡淡也不过分秾艳,明丽又鲜活,无需媚态横生。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得很,眉棱压着一丝难耐的阴鸷,
“出去。”
他偏过脸,所有情绪收得干净。
柳海可真会办事,不遑多让的容色,嫩生生的面孔,比她更善解人意,也很温柔服帖。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
灯欺灭,他姿态随意又挺阔地躺着,细如银丝的流光,从窗外一点点渗入,没有睡意。
他忽然冷静下来。
这般过不去算什么,大抵是帝王的威严得到挑衅,以及一点被践踏心思的不甘。
她不想留在他身边,又何必勉强。
他堂堂天子,不至于。
裴浚又投入繁忙的朝务中。
蒋文鑫彻底肃清西南边患,回到京城,正式以右都督的身份与左都督瞿清一,一道执掌都督府,韩子陵被打后,永宁侯如今跟孙子似的裴浚指哪打哪儿,京城内外的兵力几乎已彻底收服,接下来裴浚召集三品以上朝将,商量练兵一事。
军备废弛,裁撤冗兵,行精兵强将之路,将更多的银子化在精进武器上,总总靠肉身去拼,想要战胜蒙兀不可能,蒙兀铁骑打遍天下几无敌手,大晋没有优势,裴浚思来想去,要在炮火上下功夫。
国无兵不强,没有足够的军事做威慑,甭提国泰民安。
他回养心殿的时候越来越少,可仅有的三次,他都能在遵义门外看见那只猫。
想是许久无人替它擦洗,原先那雪白的绒毛滚成黑漆漆的一团,它抬着脚蹭了蹭背脊,满脸无辜望着他,些许落叶粘在它绒毛,挠不下来,立秋了,夏日余威未褪,可夜里显见地凉了几分。
裴浚看着锲而不舍的卷卷,没由来地动气,恨铁不成钢斥它,
“李凤宁知道你在这等她吗?”
一声自嘲,他抬抬手,示意内侍将卷卷抱进养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一点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