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一日,在京城邻县秀山山脚,终于迎来了暴风雨。
未时,还在午睡的娇娇被兵戈之声惊醒,皱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小嘴一瘪,便是一副委屈之色。
“娘…”
师心鸾抱着她,眼神温柔语气严肃。
“别说话。”
娇娇没见过娘亲这么严肃的表情,又听得外面陌生的声音,好奇的想要扒车窗上去看,却被师心鸾按住了身子,低声道:“不能看。”
娇娇茫然的看着娘亲,有点委屈。
师心鸾低头与女儿额头相抵,“娇娇要听话,外面很危险。”
危险这个词娇娇懂,她贪玩要去爬假山的时候,娘亲也说危险,不让她去。但凡是娘亲觉得危险的事,她无论如何撒娇也是枉然。有了几次经验的娇娇虽然不大乐意,还是安分了下来,乖乖的呆在娘亲怀里,不说话。
为了避免女儿以后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师心鸾宠女儿是有底线的。所以娇娇虽然娇气,却不娇蛮。虽然淘气,却不会肆无忌惮。这一点,跟她爹娘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能哭不能看热闹,娇娇就玩儿自己的九连环,安安静静的,很是乖巧。她自生下来就养在深宅之中,娇生惯养的,从未见过血腥,这么小的孩子,即便是看见了,也不懂。所以外面那些厮杀声,她是陌生的,自然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空气里隐约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不适的蹙眉。但很快,就被淡淡沉香味给压了下去。
原来是师心鸾在车里点了香炉,香雾缭绕,驱散了令人胸口憋闷的血腥气。
娇娇眉头舒展,又爬下娘亲的腿,去拿车中其他小巧玩具。车内空间大,足够她活动。
师心鸾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掀开车窗一条缝隙,看见外面刀枪剑影,厮杀惨烈。楚央并未亲自动手,而是站在马车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师心鸾知道,他是想就近保护她们母女俩。
乐槐和修颖都已加入战斗。
对方人马很多,足有上千人。眼看侍卫就要不敌,就在此时,周遭草丛之中突然涌出无数人马,个个系红巾穿铠甲手持刀枪,直逼那群黑衣人。
皇上病体沉疴,太子代理朝政。早在离京当日,楚央便与宫越商议过,以京郊外发现天水宫余孽为由,从驻扎在城外的虎威营中抽调一千兵力,埋伏在此,以便捉拿天水宫余孽。
官道虽宽阔,但依旧不利于小规模的战争,两方人马便渐渐向周围树木山石里扩散,借地势之便,隐匿伏击。
宣武帝是吃过天水宫的亏的,再加上暗卫连连失利,早就对天水宫恨之入骨,这次听闻查出了天水宫宫众的行迹,势必要将其一举擒获,故而特允宫越调派三千军,以平叛贼。
任何江湖势力都有一定的规模限制,不可能一家独大。两年前西山一役,天水宫损失是有目共睹的。剩下的,不足为患。只是这些人太过狡诈,四处躲避,才让暗卫们追寻不到,且屡屡失利。如今既然他们敢露面,那直接大军袭击,是最干脆直接的方法。
三千人,足够将那群叛贼缴获。
但是宣武帝没想到,这次作乱的,不是天水宫,而是另一波人,且人数众多,都是经过严密训练的精英,战斗力比驻守京城却常年不曾有过对战经验的虎卫营强得多。
一千对三千,并未落败绩,反而越战越勇。
楚央还是站着不动,眼神里闪过些许诧异…宫越的权利毕竟有限,还是在皇上允许的前提下,他没想过靠着三千虎威营解当下之困。只是他原以为,宫墨会出动更多人马,杀不杀他还在其次,主要是要借此机会,逼出天水宫余党。借此判断,德妃的态度。
因为他不确定,那个女人是否会在自己的妹妹有危险之时,不惜一切代价出手相救。
如今看来,宫墨还是留了一手。
他敢肯定,宫墨私自招募的那批兵马,绝对不止一千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夜幕降临之前得进城,必须速战速决。
师心鸾刚欲放下车帘,便看见他举起左手,做了个手势,顿时不知哪里又窜出了一群黑衣人。人数不多,约莫有十来个。黑巾蒙面,头上有标徽。日头下泛着光芒,看不甚清楚。
师心鸾手一顿,下意识眯了眯眼。随即看见和虎威营交手的一个黑衣人突然皱了眉头,眼神掠过一丝惊异。
“皇室暗卫?”
他一剑抹了一个虎威营将士的脖子,看着楚央的目光三分诧异七分冷嘲,“皇上对北靖王还真是优容。皇族暗卫,怕是连太子手中也不过十余人,其他皇子更是见都没见过…”
他话音未落,楚央已纵身而去,迅速掠至跟前,袖中绿光一闪,紧接着便是铿然之声,尖锐得要刺破耳膜。
师心鸾立即捂住娇娇的耳朵。她动作快,娇娇却还是听到了,小肩膀抖了抖,害怕的偎进她怀里,小脸上写着惊怕,双手紧紧的环着娘亲的脖子,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
以往小丫头半夜被雷声惊醒,也是这般,害怕的躲在娘亲怀里哭。师心鸾便搂着女儿一起睡。娇娇依赖她,只要娘亲在身边,她就没那么害怕了。就如同此刻,她便死死的埋投在娘亲怀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那声音一响便落,隐没在其他兵刃交接之中。可娇娇这害怕的心情,还没散,抽抽搭搭的哭,“娘,我怕…”
师心鸾心疼的搂着她,“娇娇不怕,娘在这,没事的…”
忽然一声爆炸声响,隔着厚厚的车帘,竟也有灰尘入内。师心鸾下意识抬手去挡,随即便觉得耳边风声一紧。
杀气!
她目光一冷,藏于袖中的匕首已握在手中,狠狠向一侧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