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死死扣在王座上,指尖因力度而发白,额前青筋已起,他死死盯着她的眉眼,“阿姝,北境近日的战报上,也没写过丢了哪座城池罢?”
“陛下说的是。”她仍然笑。
“既然不急,那在京城多整顿整顿,择选将领一事朕也需要好好思忖,等此番了结了,再择将带兵启程,如何?”
秦姝不慌不忙地提起前襟,双膝触地,向他拜了一礼才道,“陛下方才说,近日不曾丢了城池,此事为真。只是我大宋本次出征,大抵也不是为了一城一池罢?”
“陛下若问从魏国于北境起事至今,我朝有过什么损失,臣倒是可以为陛下详解——迄今为止,滑台、虎牢关皆已受过魏国侵袭,在臣平叛的这几日里,滑台险些被攻陷,多亏了虎牢关守将毛将军及时调遣三千人马救援。然陛下可知,今日魏国皇帝已经领五万军前往滑台,只待从此突破口占领黄河南岸直入我青、兖腹地,若此二州的百姓尽成奴隶,建康城该如何自保?靠着中军在城下死战吗?”
“另,择选将领一事。”她沉声道,“臣愿北上。”
朝堂上对于边疆军事的消息闭塞,或者说,将心思放在此处的人并不多,纵使清楚此战的重要,但也不能全然悉知是有多么紧迫。
秦姝知道,是因为早在扶摇阁出事的那些日子,听讯司就已有大半派出北境了。
她的消息,比前线的军报还要快,还要早。
她在此处剖开真相,不仅仅是说给刘笙听的。
她要让所有朝臣都知道,再固守阵地,只管一家之事,他们家那点东西和他们的向上人头,便要和国朝一齐倾覆了。
她要让朝上的所有人替她看着孙无忧,看着所有作乱的人。
人性便是这般,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那有什么不能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的呢。
何况这些人里,还有一个。。。
秦姝那双凤眸向后斜睨时,李纪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上首刘笙怒极反笑,胸腔剧烈颤抖,“原来阿姝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所以陛下选择的时候到了。”
刘笙看着她那副清绝的神情,反手就将案前的茶盏挥了下去,碎片飞溅在她的身前,她的裙摆,她仍不退步,就那样等待着他的答案。
刘笙站起身来,平缓着气息,目光在祁牧之和孙无忧身上流连。
如果此时举兵,太后那边的物件还没找到,白白给了谢家活下去、甚至是立功的机会。
如果再拖一阵,秦姝一定会当堂拿出指控孙无忧的物证,孙无忧掌朝上三成官员,定不能动,那么。。。
“陛下。。。陛下。。。”李纪慌乱膝行几步,狠狠叩首下去,“陛下,臣。。。”
“住口!”刘笙冷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