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自强之道,说来听听。”赵尔巽等得就是这几句表态。
“自强之道,一在人心,二在理财,三在练兵,四在治世,倘民智开、财源丰、武备精、世道平,则自强可谓实现。”
“接着往下说。”赵尔巽点点头。
“人心之道,一则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我大清仁义道德自然不可轻弃,然西方学说、技艺却也不可简单斥之为奇技淫巧,须‘师夷长技以制夷’;理财之道,重在开源,祖宗龙兴之地,各种宝藏应有尽有,一来可以办洋务,二则可以招募无地农民垦荒,钱粮俱丰才敢言治道;练兵之道,重在一个‘练’字,一来要裁汰冗员,整顿各部,二来要采用新式枪炮,大刀、长矛等已不敷使用;治世之道,全在一个‘稳’字,倘人心安定,市面太平,百姓必安居乐业,如此四方商贾才会远道而来……”秦时竹一口气说了不少。
“果然条条都是良策。”赵尔巽大喜过望,“复生有如此识见,果然不凡,只是不知如何实现?”
“人心之道教育为本,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今科举已废,但教育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应多办新学诸如工学堂、农学堂、师范学堂等,上可应朝廷‘新政’之意,下可孵育万千人才;理财之道,朝廷亦多方下诏鼓励商绅多办实业、兴修铁路,开垦荒地也要抓紧,在有成效之前,切不可横加税赋,以免有杀鸡取卵之憾;练兵之道,大人已整顿完毕,目前最重要的是制造军械、更新装备;治世之道,千头万绪,卑职认为不妨仿效袁世凯大人,先从建立警察入手,以警备绥靖地方,弹压地面,如此宵小必不敢恣意妄为,又无调兵压镇的弊端……”
“好好好,复生很多正合我意,我日夜琢磨,无奈分身乏术,人手不足,目前只完成整顿官制这一项,任重道远。”
“大人不必过虑,倘若大人信的过,有几条卑职想办法为大人排忧解难。”秦时竹一看机会来了,岂能放过。
“有何妙计不妨一一道来。”
“大人,吾家先前已办得新式产业若干,累积经验,又有商才,倘另行择地开矿建厂自然是轻车熟路,况且可以避免三弊端。”秦时竹看了看赵尔巽,见后者一脸倾听,就说了开去,“昔日朝廷严禁士民开矿,无非是怕矿工聚啸山林、造反谋逆,尤其洪、杨(指洪秀全、杨秀清)二逆以此起事,更让朝廷厉行禁止商民自办,但卑职目前掌管一路人马,一有风吹草动必然厉行镇压,决计不会酿成祸根;其二,外人对我矿脉虎视眈眈,彼此争夺不休,倘放任洋人开办,必起纠纷且利权不免流于外人之手,与我毫无裨益;其三,往者多官商合办,但为官者不懂经营,或奢侈浪费或横加勒索,商民每见裹足不前,倘若改成官督商办,官者可坐享其利,商者可妥善经营,皆大欢喜。”
“复生此言皆中我心意,果然弊端全无,只是官督商办,不知官府能有多少收益?”赵尔巽最关心官府收入。
“倘若大人恩准,卑职所办产业除正常纳税外,自建成之日起,每年额外缴纳督办费5000两,五年后递增为10000两,只是要大人许我官府不插手日常经营。”
一听不用费力气就可坐享其成,赵尔巽喜上眉梢,心里盘算,若是有十家产业,一年就是五万两的银子,相当丰厚了,但他没有直接表态,只说:“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只要大帅首肯,必然畅通无阻。”
“其余如何着手?”
“卑职听说奉天机器局有现成场地、机器、工人,倘若善加改造,购置设备,可用于制造军械。”
“机器局成立已有数年,目前只能铸造银元,我早有心加以改造,只是不得其人主持耳。”
“卑职有一好友,姓何名峰,是为良匠,可以担此大任。”
“何峰?不曾听得此人,是何来历?”
“大帅可知目前奉天城内自行车风靡一时?”
“嗯,多有耳闻,孙子亦爱不释手,前日刚刚购买一辆。”
“早知如此,当时卑职奉送一辆就好了。”秦时竹做惋惜状:“此车原产西洋,极其巧妙,何峰善加模仿,造得此车,卑职想其亦能胜任制造军械。”
“倘若果是人才不妨一试。”,
“葛洪义曾留学西洋,精通新学,卑职以为足以胜任警备筹划使一职。”
“复生推荐你好友充任各职,不怕他人议论?”赵尔巽对秦时竹笑眯眯地问道。
“大帅,自古都有‘举贤不避亲’之理,我的条条策策,都是为国为民,一片忠心,苍天可见,不怕他人议论,而且卑职各种此举亦是为大帅前程考虑。”秦时竹说得很诚恳。
“愿闻其详。”
“地方督抚,朝廷最重者,一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另一是湖广总督、南洋大臣张之洞;大人虽任职祖宗龙兴之地,但声望不及这两位大人,何也?此二人掌管新军和洋务各产业,袁世凯有北洋六镇,张之洞有汉阳铁厂。倘若大人既练得精兵,又有精干洋务,以大帅之智,到时入军机拜相有何不可,即便不入,做个东洋大臣也是绰绰有余,到那时,纵不为督抚之首,亦可以和此两人平起平坐。”
“诶,此两位大人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我不敢与此相提并论。”赵尔巽心里得意,嘴上却要推辞:“复生切不可多言,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