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立,两人,对视,暴雨,雷鸣,闪电!
天地间,弥漫着大战在即,一触即发的肃杀之气。
“该结束了。”南晓楼低垂着头,如同抚摸着心爱的女人,目光温柔,衣袖擦拭着那把,随身多年的瑞士军刀,“餍族,阴符经的线索,给我。”
“下一句,你会说,‘给你,或许会留我一条生路’,对么?”刘瞎子微微眯眼,掩饰着略微扩散的瞳孔,“你觉得,我会信么?”
“文、蛊、幻、餍,四族关于我和月无化,屠尽四族的传说,不是我们。”南晓楼仰起头,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道不尽的哀愁悲伤,说不出的寂寞萧索。
“你觉得我会信么?”刘瞎子的瞳孔又稍稍扩散,整个眼球乌黑深邃,透着诡异的幽光。
“换做是我,也不会信。”南晓楼似乎没有察觉刘瞎子的异样,苦笑着摇摇头,“当我和月饼掌握了跨越时间空间的能力,才发现我们已经在历史中早就存在,并且造成了极深远的影响。你以为我们真得在乎下半部《道德经》或者虚无缥缈的《阴符经》么?”
“你的意思是……”刘瞎子所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几根稀疏胡须,“你们在寻找两本书是假,其实是为了寻找某个节点。而那个节点,促成了你们变成屠杀四族的恶魔?如果找到两本书,或许就会避免那个节点出现,四族也不会被赶尽杀绝。你们,其实在保护四族?”
“你很了不起,拥有超越时代的智力,”南晓楼略感讶异,赞赏地点点头,“在我们没有变成魔鬼之前,找到两本书,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
“呵呵……你的谎言很精彩,我几乎都相信了。”刘瞎子用力拍拍着巴掌,讥讽地笑着,“传说中,南晓楼善谈,以骗术迷惑四族,取得信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我不想解释,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餍族藏匿的《阴符经》线索,交出来吧。”南晓楼的目光越过刘瞎子,越过雨幕,仿佛看到早已消失,孤零零暴雨独行的小九。
“你用那番话侮辱小九,其实是为了让她远离慧雅居,”刘瞎子闭上双目,皱纹密布的眼皮颤动着,“前两生,她遇见你,必死。所以,你不想今生,她在死去?相亲却不能相近,好奇怪的命格。”
“我命犯天煞孤星,她却是红鸾喜星,本就不该在一起。遇我,她必浪荡红尘,男子诸多。这是天命,改不了。我买下酒肆,以向日葵、桃花酿的纯阳之气,再设以‘倒转乾坤阵’,给她逆天改命。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谁知却被餍族插了一杠子。天意,不可违,”南晓楼收回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梦魇,需借助酒、气味才能发挥作用。这么大的雨,哪来的酒?就算有气味,都已冲散。纵使你的餍术出神入化,也是白费力气。”
“你忘记了?我在慧雅居,布下一枚棋子。”刘瞎子猛地睁开双眼,眼角几乎撑裂,两滴黑色眼泪,顺眼角而下。任凭暴雨凶猛,却冲刷不掉丝毫,“南晓楼,受死吧!”
南晓楼微微一怔,登时忆起,酒肆初遇小九,燕子散发的那抹淡淡幽香:“你居然利用燕子,在酒里下了餍,再用胭脂香掩饰,用气味将餍附于人体?”
“慧雅居,都已经被我的餍术控制了。”刘瞎子负手而立,傲然地冷笑,“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很久很久。”
“嚯嚯……”
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吼,即便在暴雨轰轰的深夜,依然异常清晰。慧雅居,这栋盖得形似棺材,本为寓意“有官有财”的建筑,如今却真得像椁被武族(土族,八族种精通盗墓一族,详情见《灯下黑》)误开,封印煞尸的棺材,妓女、老鸨、跑堂、厨子、乐师……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吼间嘶嘶作响,呆滞着漆黑毫无眼白的眼球,如同一群僵尸,蜂拥而出,缓慢地涌向南晓楼。
“我会用我的眼睛,亲自记录你的死亡。”刘瞎子满脸兴奋,腮边肌肉“突突”跳动,“餍族,千年仇恨,终于终结于我的手中。《阴符经》,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咕咚咕咚”大口吞咽雨水、一道闪电,劈裂雨夜无边黑幕,将他癫狂的身影,牢牢烙印在泥泞雨地。就像一只带着复仇欲望,从地狱爬出,毁灭人间一切希望的,恶魔。
近乎疯狂的笑声,又似耍蛇人控制毒蛇的笛声,中了梦魇,尚在睡梦中被控制的人们,随着笑声的节奏,行动越发敏捷,似野兽爬行跳跃,乌泱泱潮水般压向南晓楼。
南晓楼冒出一身冷汗,瞬间消失于浸透衣服的冰冷雨水,咬牙提气,紧握军刀,侧身躲过为首一人的撕咬。
“你太小看我了!这几个人,就够了么?!”一声骄傲爆喝,南晓楼挥手一刀,刀刃即将插进那人眼窝,生生停住了。
刀尖因猛然收力,蜂鸣似得“嗡嗡”颤动,刀身雨滴,零落滴散。
那个人,仅穿红色肚兜,粉色丝裤,湿漉漉的长发虽然遮眼,依稀能看出,她是小九的好友——莹莹。
只是,她乌黑的眼球里,只有野兽的残忍,在无人的神色。
“我不能杀人!我从未杀人!我是为了在黑化的那个节点之前,找到下半部《道德经》,阴符经!我如果杀了人,和黑化了有什么区别?她们都是活人,只是中了梦魇!我……我不能这样做!”
振聋发聩的巨吼,发自内心的呐喊,鉴定地捍卫着,南晓楼从未动摇的善良!
握刀的手,松弛了;骄傲的笑,柔软了;狂躁的眼,闭上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现在还没有黑化,应该不会杀无辜的人吧?”刘瞎子似乎早已料到,躲在人群之后,“其实,你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么?”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虽不起眼,却拥有着足以刺破眼球的锋利。
“也罢!他说得对,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死了。”南晓楼的自信和骄傲,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胳膊如同火烧似的疼痛,雨水灌进伤口,更是剧痛难耐。莹莹的牙齿,已经深深咬紧南晓楼右臂,甩头撕扯,连皮带肉咬下长长一条,仰起脖子,喉结上下“咕噜”翻动,生生咽进肚子。
又是一口,咬在侧腰!更多的人,扑了过来,撕咬着、抓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