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勤劳来说,懒惰才更符合人的天性。
如不是为了活下去,有谁愿意整年整年的顶着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
华夏地区的气候决定了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不能像生活在热带雨林里面的人一样,光靠野外的瓜果就能解决一半的温饱,再随随便便往地上撒一些种子,一辈子无需担心吃饭的问题。
秦国的授田制是一户授予100亩的田地,(秦朝的一亩大概是现在的400平方左右,这里单纯以秦国故土为例,六国不是这样的。)
乍一听是挺美的,这可是100亩地,可仔细一想,这个时代可没有机械化,一切全靠人力。
即便有一半的田地按例是要休耕的,实际种植的是50亩,但在这个耕作全靠人力的时代下,想要将这50亩田地耕耘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家五口到九口人,必须付出后世十倍甚至几十倍的汗水,没日没夜的在田地里忙活才行。
家境富裕的,还能购买一些隶臣和牛马,家境贫寒的只能全家老少一起上了。
至于租给庸耕者?
只要不到累死人的地步,普通人家绝对不会把田地租给庸耕者的。
毕竟,产量就这么多,一大的半粮食还要用来交租,或者换成钱财,缴纳口赋,购买农具,盐巴,治病。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可惜,孟子的思想终究太理想。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百姓养蚕得到的生丝,可不会自已用,而是拿去集市换成钱,购买更加实用的农具、盐巴或者留着治病。
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也终将因为田租赋税被收走大半,靠着仅剩的一点粮食,半饱不饥的度过漫长的一年又一年。
……
九月份,是大秦规定黔首交租的日子。
正所谓税租九月而具,各郡县乡将在这个月统一收取田租,好为十月份的上计工作做准备,而田租多寡,便是上计好坏的重要标志。
九月初一这天,在通往乡邑的道路上,放眼望去,皆是挑着扁担、竹筐,以及牵着牛车的黔首,筐里则是新收后晒干的黄澄澄谷子。
与收获时满脸喜色不同,此时奔波在路上的黔首,脸上多有苦楚,毕竟交出去的,是自已辛辛苦苦劳作半年才种出来的粮食。
而且,乡邑远在十里开外,这一路全靠肩挑手扛一点点的运过去。
在没有大型运输用具的情况下,光靠肩挑手扛,他们得来回往复十多趟才能把今年的田租交清。
基本上整个九月份的上半月,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光天天挑着粮食交租了。
在交完田租之后,还有每顷田需要缴纳的刍3石,稿2石,也够忙活几天的。
秦安和扶苏就站在通往双桥乡为收租临时所设的‘租所’路口处,看着十里八方的黔首士伍,从自家出来,在租所前慢慢的汇聚成一道一眼看不见头的人流。
责令他们聚集此处的,不是责任,不是理想,而是权力。
看着神色有些黯然的扶苏,秦安开口道。
“殿下不必失落,国家的本质,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自上而下的剥削。”
“不管社会如何更迭,这点永远不会变。”
“历代皇朝黔首起义不断,皆因为剥削的太狠了,当仅有的一点生存空间,被一点点挤压干净之后,民怨自然沸腾。”
“我等既然受黔首供养,食黔首之利,时刻谨记为黔首解忧,反哺黔首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