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道:“听说,这回是个山洞,人太多了反而缚手缚脚。”
是个山洞!我的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海老说过,他们原本就住在山洞里,难道就是这里么?我道:“冯奇,跟我过来。曹闻道,让火军团再加快一点。”如果蛇人把洞口封住了,凭借这山洞,还能坚持一些时候。但它们已经退守山洞了,那神龙炮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我向前跑去,前面的士兵纷纷让开,看到我的号旗又大声欢呼。跑了一程,看那些士兵的号衣已是仁字营的,我扭头道:“冯奇,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奇抢上前去,高声道:“仁字营的弟兄,前面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士兵高声道:“都督,蛇人用巨石把山洞堵住了。”
用巨石堵住山洞?我呆了呆,那么说来,那天法师根本一开始就准备放弃外面的蛇人了。他封住洞口到底要干什么?
我正想着,简仲岚忽然跑上前来,小声道:“楚将军,蛇人是要凿山而逃吧”
我刚想说不可能,心头却又是一惊。天法师手下指挥的,可是蛇人啊,并不是人类。如果是人类的话,想凿山而逃那实在是句笑话,但对于力大无穷的蛇人来说,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我心头一凛,还没说什么,这时却见前面的仁字营旗下有一骑马跑过来,正是杨易。他浑身都是血迹,到了我近前,行了一礼道:“都督,末将迎接。”我也没工夫和他说这些客套话,道:“杨易,蛇人用石块封住了洞口么?”
杨易点点头道:“正是。”他脸上也像写着诧异,道“楚将军,蛇人难道不把同类当兄弟看待么?”
前方的蛇人在与我们浴血奋战,而后方的蛇人居然把退路都封死了。当初在东平城下,我率骑兵前去偷营,结果回来后却发现城门紧闭,不让我们入城时,绝望之余,刹那间整支军队都已丧失了斗志。现在这些蛇人一定也发现了这个结果吧,洞口一封,它们败退,就是死路一条了。知道被天法师背弃,恐怕也是这些坚守防线的蛇人突然间崩溃的原因之一。我也不好对杨易说那个天法师其实并不是蛇人,只是道:“杨兄,神龙炮马上就要运来。”
杨易脸上露出喜色,道:“好极了。我正担心甘隆会拖拖拉拉走到什么时候,他来了就好。对着那些石块轰上几炮,不倒也要轰出条缝。”
我道:“仁字营损失如何?”
杨易刚才还一脸喜气,此时脸一下拉长了,道:“禀都督,末将该死,此战开始以来,仁字营减员已达一半以上。”
杨易向来沉稳至极,喜怒从不形于色,但现在也有些冲动了。这一波攻击,对他的震动实在太大了,战果从来没有如此辉煌,而损失也从来没有如此之大。仁字营向来以减员少著称,杨易在军中挑选几十个伶俐的士兵学了些包扎急救之类,在营中成立一个急救营,随时救助受伤的同袍,效果极好。这一点我在诸军中推广,但实行得最好的还是仁字营。但即使这样,仁字营还是损失了一半的弟兄,他心里定然不好受。
我道:“杨兄不要自责了,战争就是如此。只有流过鲜血,才真正懂得和平的可贵。”
杨易苦笑道:“我宁可永远不懂,也不希望留那么多血。”
我被他说得噎住了。他说得没有错,只是现在说来似乎是在有意反驳我,以杨易平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我不再说这些,回头看了看道:“火军团呢?请他们再快一点。”
杨易道:“甘将军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我本来是扯开话题,没想到杨易反来安慰我了。我暗自苦笑,道:“杨将军,你听过洞里面有什么异响么?”
杨易脸上有些诧异,行了个礼道:“都督,末将确实听过里面传来隐隐锤凿之声,想必它们是在凿下石块来堵住洞口。”
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看来,若再不快些打破这道门,只怕会越来越难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话,那我下半生也不必睡个安稳觉了。我心里一阵焦躁,道:“去看看那洞口吧。”
那个洞口并不算甚大,约莫是个径可丈许的圆洞,只是现在堆了很多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想凿开这洞口,没有一两天是办不到的。
小王子咂舌道:“蛇人力气好大!这片刻就把洞口堵这么死。”
我见洞口的士兵居然并不在挖那些碎石,反倒往地下挖去。我一怔,脑中一亮,叫道:“杨兄,好计!”
杨易定然发现强行挖出石块已近乎不可能,但这洞底却仍有泥土,他将洞口的底部挖空,只留一层厚土,再用炸雷将土层炸开,那些堵住洞口的石块就会自行掉落地底的洞中。与直接挖石块相比,这样要容易得多。杨易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道:“这山体都是坚石,虽然洞口一块还
是泥土,但挖入三尺就碰到石骨。加入蛇人不停地从里面补上石块,甘将军晚一刻到,这条计失败的可能就大一分。”
我道:“军中炸雷都已用完了?”
杨易点点头道:“一点不剩。”诸军中原本都带有一些炸雷,但这一战从早打到晚,已经用得干干净净。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仗了,全都不再节约火器,但没想到蛇人最后却来了这么个最笨又最有效的计策,让我们居然毫无办法。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问过邵将军么?”
邵风观的风军团用的是轰天雷。轰天雷因为要携带上天,不能过重,所以和平地雷相比,轰天雷的声响和浓烟要大得多,但爆炸威力却要小一些。只是不管如何,轰天雷也能爆炸,多放几个一样可以把泥层炸开。
杨易怔了怔,道:“末将该死,尚不曾请教邵将军”
他话音未落,边上我的一个亲兵忽然过来道:“都督,邵将军到。”
邵风观说到就到,我又惊又喜,道:“快让他过来!”情急之下,连客套礼貌都没有了。好在邵风观与我相知甚深,他并不会介意的。
那亲兵答应一声,刚要回头,人群中忽然让开一条道,三匹马已疾驰而来,正是邵风观。我迎了上去,高声叫道:“邵将军!”
邵风观马骑得很快。到了我近前,他翻身下马,从马鞍后掏出两个圆球道:“楚兄,我这儿还剩两个轰天雷,我想你定然要用。”
我笑道:“邵兄,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接过那两个轰天雷,递给杨易,道:“先用这个吧。”
此时在洞口挖洞的士兵已将那洞挖得甚深,杨易上前将挖洞的士兵都叫了出来,让他们把那两个轰天雷放好。过了一阵,从洞中奔出两个士兵,杨易也带马向我们过来,叫道:“小心了!”杨易刚过来,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响,从那洞口的地穴里喷出一道两三尺许长的火舌,只是堵住洞口的石块却纹丝不动。我呆了呆,道:“失败了?”
杨易翻身下马,伏在地上听了听,叫道:“大家小心!备好刀枪!”
他话刚说完,却听得又是一声巨响。这声响虽然不如轰天雷炸开时那么响,却连地面都震了一下,一股灰尘猛地扬起,却是洞口那块地面塌陷了一大块,堵在洞口的石块一下子掉下去,又将那地穴填平。洞口露出来了。洞口往外喷着灰尘,却看得出内面已经堆了数尺高的石块。再缓得一时片刻,蛇人就能在里面又堵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