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已克?敌军弃城而走?”
当李泰率领后部人马行至丹朱岭的时候,便又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战报,乍闻此讯,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这是否当中有诈?”
“应该、应该没有吧……贺若大将军已率前军一万师旅入驻城中,未见贼有反复之举,故才派遣末将来奏于主上。”
那名信使听到唐王作此疑问,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从上党奔赴此间,的确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出于对主上的敬仰与信服,听到这质疑后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
李泰闻言后便抚掌大笑道:“贼众胆寒,惧我王师兵威,弃城而走也属正常,既然并无异常,自是无需惊疑。”
攻占上党在其计划中乃是一个重要的环节,本以为应该要经过一番艰辛的奋战,却没想到如此轻易的达成。
当然之前丹朱岭上战况也算是惨烈,不到三天的时间战斗下来,魏军也是伤亡颇为惨重,但是接下来竟能长驱直入、甚至是兵不血刃的便占据了上党,这无疑是一个大大的意外之喜,以至于李泰都有些不敢相信。
前方战事进行的如此顺利,李泰自然也不能拖了后腿,当即便快马加鞭的奔赴上党,在将当下情况具体了解一番之后便尽快部署下一步的行动,争取在此速胜的基础上继续扩大战果。
当他来到上党城后,贺若敦、梁士彦等诸将早已经在城下等候,彼此见面后更是不无自豪的入前抱拳说道:“贼众因惧主上雄威、不战而走,臣等幸不辱命,业已入城将局势控制下来,只待主上下令,便可继续追击扫荡贼众!”
“做得好!”
当亲眼看到上党城已经被牢牢掌控起来,李泰又忍不住笑逐颜开,在诸将陪同下绕城巡察一周,顺便询问一下目前敌情如何。
上党城地处浊漳水岸边,位于整个上党盆地的偏右下方,贺若敦等人在接收城池之后也并没有就此停顿下来,而是第一时间分遣轻骑部伍巡弋诸方以搜索敌情。
在上党城的周边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敌军存在,同时城中守军动态也已经初步有所掌握,其众正快速的往东北方向的滏口而去。同时在屯留、虒亭等地还有一定数量的敌军存在,但在得知上党失守之后也都惊慌不已,各自谨守据点,不敢轻易行出。
李泰在将此间形势了解大概之后,脑海中思绪也在快速流转。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上党守将弃城而走不只是出乎西魏预料,北齐方面想必也是大吃一惊、猝不及防,越忙就会越乱,越乱就会犯越多的错。
因此眼下最重要的是扩大魏军活动的范围,给北齐方面施加更大的压力,步伐节奏不乏放的激进一些,稳扎稳打反而是下计。
因此在权衡一番之后,李泰便着员向沁源方向传令,让李穆等诸路人马也加快行军速度,可以放弃一部分给养来提高大军行军速度,也不必再到上党来汇合,可以直接由乌苏道北进,经武乡奔赴北齐的辽阳、平都等地,乃至于进据八缚岭,掌握这一进出晋阳的通道!
同时他也不再继续留驻上党,而是亲率两万师旅沿着上党守军撤退的路线直往滏口方向追击而去。
虽然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并非邺城,但他并不介意给河北方面施加更大的压力,一旦河北这里遭受极大的威胁,想必对晋阳方面的人物补给等各方面的援助也会产生极大的阻滞。再加上他之前一直比较注意的统战建设,想必能够让晋阳方面变得更加孤立。
且不说西魏这里继续加快行动,高归彦在率部逃离上党之后,须臾不敢停留,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滏口而去。而当其行至半途的时候,便听到后方殿后人员汇报已经发现了成建制的魏军追踪轻骑队伍,高归彦心中不免又是惊惧又是庆幸。
魏军行进的如此迅猛,幸亏他的反应也不慢,早早的弃城而走,如若不然,眼下他与所部人马怕是已经被围困在了上党城中。只看其军众已经行至半途都不见援军踪迹,可见后方也根本就没有要救援他的意思,一旦被围困在上党城中,又要担心魏军或会围点打援,那救援必将更加的遥遥无期!
怀着这样的心情,高归彦越发不敢在途中逗留,为了提高行军的速度,索性着令队伍接连抛弃随军携带的军资,如此一来既能加快行军,还能拖延敌军追击的速度。毕竟只要成功赶到滏口,自然能够再获得新的补充。
如此到了第二天傍晚,高归彦便率领部伍来到的滏口,可是滏口这里关塞深垒、营门紧闭的情景却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当即便着员入前喊话道:“某等乃平秦大王所部师旅,新从上党转移至此,后路魏军须臾即至。守关将士速速开门迎入大王,合兵一处阻拒魏军,否则滏口危矣、邺都危矣!如若贻误时机,尔等群徒难辞其咎,百死莫赎!”
然而滏口关城中对此却乏甚回应,营门紧闭不肯接纳高归彦所部人马。当高归彦渐渐失去耐心,打算着员入前冲击关塞的时候,更受到关城上引弓鸣镝的警告,俨然将他们当做敌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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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归彦见状自是大怒,亲入城下用马鞭指着城中将士喝骂道:“尔等狗卒知我是谁?我乃王朝大将、宗家耆老,至尊见我亦需礼待,长广王等俱我下席,你等竟敢将我拒于关外,知否死字怎写!”
此间守军或是真的不知“死”字应该怎么写,但邺都的高湛在得知高归彦竟然不战而走、直接率领上党人马退往滏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恨死了这个家伙:“高归彦当真无能废物,本是奴生贱种,因傍我家得享尊荣,不思以身报国,竟然为贼向导,如此蠢物,不死何为!”
不只口中怒骂不已,他更直接下令道:“传告厍狄伏连,不准放任西面一人进入滏口,包括平秦王在内!上党师旅不战而退,本已罪该万死,休想奢望能够生入滏口!若有一人得入,我必屠其全家!”
这会儿他是真的慌了,上党的失守让邺都只剩下了滏口这一个防线。邺南尚且还有白沟长城等一系列的防御工事,可是邺城西侧却完全无险可守,只要滏口被攻破,敌骑顷刻之间便可以抵达邺都城下。
在勒令厍狄伏连一定要固守滏口之后,他又召来一干心腹们,询问该要如何挽救危局。但他门下诸如和士开等属员,平日里搞点游戏玩乐、又或者谋害作弄时流尚可,当面对这种真正的存亡大事时,一个个也都吓得心慌意乱、全无定计。
唯有高元海这个智囊眼下尚还有几分镇定,但也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绝对不能让魏军杀至城下!李伯山威震天下,旧年强如文宣犹且难敌,况且城中多其亲戚门户,更不知有多少心怀贼志者暗谋投之,其人若至城下,畿内必定不战自乱!”
“这些我自然知道,休说废话!该当何计化解危难!”
高湛听到高元海的分析,心情不免更加的烦乱,当即便没好气的瞪眼喝道。
高元海稍作停顿后旋即便又说道:“唯今之计,应当先收城中诸世族时流拘于府下,无论这些人有无投敌之心,当下都是一大隐患。唯有将此群徒俱囚,才能使城人心怀死志、与敌力斗。并传告晋阳,速速遣军来救,迟恐……”
“迟恐如何?若只是此类俗计,我又何必问你!速速再作别计,再作妙计!如若不能转危为安,你等俱死,绝难独活!”
高元海的计策也让高湛看不到扭转局势的希望,索性便将其人直接扣留在尚书省中,想不出计策不准离开,而他则执行其人刚才的提议,一边派人搜捕城中世族诸家成员,一边又频频使人向晋阳告急。
虽然这些计策在他看来也难挽危局,但眼下也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计策,不如暂且先施行起来,也算是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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