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虏的王殁了一事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震动,王宫安静如常。铁伐云穿过几重隔纱,在放有已经逝去的玥虏王苏赫巴鲁的尸身的大床前,看到了他正在喝马奶酒的母亲。
皇后高云目光温柔的看着死去的丈夫,这位曾经的猛虎苏赫巴鲁沉浸在不会醒来的梦境中,枕着玉枕睡得安稳。
“母亲。”铁伐云叫她。
“你来了?”高云放下酒囊,看了儿子一眼,“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吧。”
高云的话说的很是镇静,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她的脸因喝了酒微微发红,目光带着几分坚定:“你父亲的死,出了这个寝宫,就没人知道了。这事要一直拖到你舅舅们的事都解决了,我才能放心你登上这个王位。”
她口中的舅舅,是她婚前的几位母家的兄弟,同时也是戈铄的王族。
“孩儿明白,”铁伐云的手在腰间长刀的柄上握了握又松开了,“将军布和已经去办了。”
苏赫巴鲁病了三个月,铁伐云早就接手了父亲一切政务,现在隐瞒他的死,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云点点头,她手中牛皮囊中装的马奶酒是苏赫巴鲁生前最爱喝的东西。
高云又喝了一口酒:“你先下去吧,留我一人陪陪你父亲。”
铁伐云颔首,大步离开了,在出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几重隔纱之后,是他的母亲显得有些娇小的模糊的身影。
铁伐云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滋味涌了上来。
高云皇后十五岁就生下了铁伐云,不知是不是因为诞子时的年岁太小,又或者是苏赫巴鲁的年岁太大,往后的这二十年里,她没能再为丈夫生下第二个孩子。
铁伐云作为她的独子,也作为将来玥虏的王,按照规矩,在登上王位的同一天,将要迎娶上一位王未死的妻子,也就是他的母亲。
铁伐云出了父亲的寝宫,喊来宫人牵来了自己的那匹黑马,翻身上马,和来时一样匆忙地离开了王宫。
铁伐云的坐骑名叫嘎鲁,他用手安抚地拍了拍嘎鲁的颈侧,一拽缰绳,沿着笔直的大道向将军布和的府中跑去。
铁伐云策马到时,布和正好准备出门。
“云王子。”布和看到来人,右手抚住左肩弯腰行礼道,“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可有什么事?”铁伐云翻身下马问道。
布和转身往回走:“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两人一路行至堂屋,布和避退府内下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指了指主人坐的那把椅子,示意铁伐云也坐下。
布和看铁伐云坐下了,说道:“我派往戈铄的几位使臣来报,说那日苏亲王现在不在府内,听说是去看远嫁的女儿去了。”
“哦?”铁伐云奇道,“他那女儿不是刚嫁出去不到三个月?话说那日苏舅舅对戈铄将要归属于玥虏一事是什么态度?”
“玥虏的使臣几度到访,亲王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布和话只说了一半。
铁伐云皱起眉,他想事时手总会不自觉的去握腰间的刀柄,年轻的王子沉默一会儿,问道:“舅舅的女儿嫁到了哪?”
“嫁到了星泺,是离戈铄的王都裁月城有些远。”布和答道。
铁伐云的眼神凌厉起来:“次次不见,我就当他是不愿见了。既然是不愿见,我玥虏的使臣又何必强人所难,不如就在他回程的路上送他个方便,让他永远都不用见了吧。”
布和五十有一,年轻时随苏赫巴鲁征战草原,声名赫赫,是看着这位年轻的王子长大的,此时心领神会:“臣下这就差人去办。云王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别的事?”
铁伐云站起来:“没了,原本也就是这些事。”他出于谨慎,没把父亲已死的消息说出去,“那日苏的事,做的手脚干净些,若是能做成是琪国那边动手的样子,就再好不过了。”
“臣下明白。”布和也跟着站起来,送准备离开的铁伐云走出大门。
铁伐云出门时,和布和带孩子出门买东西正好回来的妻子擦肩而过,他一下又心烦意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