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为国?呵呵,好一个一心为国,权侵朝野也是一心为国吗?目无君上也是一心为国吗?朕看你是想要行那霍子孟之事!”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还要朕同意干嘛,拿着朕的印玺盖章去吧!”
积累了数日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朱厚语气冰冷地说道。
“臣死罪!”
“臣死罪!”
暖阁此时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朱厚面无表情的一番话令所有人遍体生寒,汗流浃背,纷纷伏地告罪。
霍子孟,呵呵,霍子孟,君臣相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说他杨廷和权侵朝野他不会反驳,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他杨廷和不屑于反驳!
但陛下说他欲行霍子孟之事!
杨廷和心里顿时升起无尽的辛酸悲凉,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本就苍老的身躯一下子佝偻了起来,勉强说了一句:“臣告退。”不等朱厚应答便颤巍巍地走出了大殿。
“臣等告退。”众大臣见状纷纷请辞,今天闹到这个地步是他们从未想到的。
“黄伴,去看着那个老东西,朕怕他出什么意外。”待大臣走后,回想起杨廷和刚才的凄凉模样,朱厚心里一阵不安。
“奴才遵旨。”黄锦闻言立马跟了上去。
其实刚刚那句狠话一出口,朱厚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对于这位一心为国的臣子而言,真的是太狠了!
霍子孟就是霍光,西汉那位权倾天下几十载的权臣,最关键的是他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废帝!以臣子行废帝之事,已经不是能简简单单能用“权倾天下”这四个字所形容得了的。
不过朱厚也并未打算认错,因为帝王是不会出错的,错的只能是臣子!
他肯对袁宗皋认错,因为那是从小教导自己的恩师,对于自己而言,袁宗皋如师如父,并非臣子。
但貌似彻底和杨廷和那老东西决裂了啊,比历史上整整早了三年。现在百废待兴,需要他主持朝政,蒋冕等人虽有才能,但大局观和政治手腕略有不足,如果他愤而辞职,朕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首辅去?
朱厚越想心里越烦躁,心中后悔不已。
“陛下,出大事了!”黄锦连跪带爬地冲进了暖阁。
“混账!这天还没塌呢,怎么回事,慢慢说!”朱厚怒喝道。
“杨大人他刚刚下台阶时,神情恍惚,一不小心摔了下去,现在怕是……不成了啊!”黄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带着哭腔说道。
“怎会如此,不可能的,杨廷和这老东西可是活到了嘉靖八年的啊,怎么可能!难道这老东西在碰瓷?还是自己刚刚给他的打击真的太大了?”朱厚嘴里喃喃道,来不及细想,随即迅速跑出了暖阁,黄锦吓得急忙循声追去。
对于杨廷和,朱厚虽然天天嘴里不停地骂着,但心里已经本能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自己能安心坐在暖阁中写字看书,全靠杨廷和替他主持大局,处理着朝政大事。
如同父亲为子女遮风挡雨一般,朱厚在他的辅佐下感到心安,这种感觉他只从袁宗皋和杨廷和二人身上感受到。
而如果他现在死了,那文臣集团会怎么看待这位新帝?
即位后不过数日,便逼死了一心为国的首辅大臣!
文臣们无疑会空前团结,如同对待正德皇帝那样集体抵制自己。
武将勋臣一直避免同自己接触,除了已经勉强效忠的宦官外,自己甚至可能被彻底架空!
所以杨廷和绝不能死,无论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政治需要,杨廷和现在都绝对不能死!
此时奉天门外的广场上,杨廷和满身血迹,被梁储搀扶着倚在一楠木望柱上,口中尤自喃喃自语,目光涣散,依稀望见了与先帝神似的面庞。
等到朱厚赶来时,被同样闻讯赶来的大臣们团团围住的杨廷和已然昏迷了过去。
“传御医!快点传御医啊!命太医馆所有御医马上赶过来!”气喘如牛的朱厚望着眼前这位首辅大人的惨状,心中也不由戚戚然,确定这老东西不是在碰瓷后,转身对身旁的黄锦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