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熙慢吞吞地跟在她后头。
走了好一段路,他忽低声问道:“所以当时在花田那边,你才那么爽快答应与我做假夫妻吧?”
徐念安回身看他,目露探究,“你为何总是纠结此事?当时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向我说明你不愿娶我吗?你不愿娶我,咱俩又无旧情,我为了全两家的颜面,提出与你做假夫妻,难道很奇怪吗?”
赵桓熙低了头,声如蚊蚋:“不奇怪。”
“好了,别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了,咱们现在去母亲院里跟她说一声咱们回来了。你再这副模样,母亲不定还以为我们徐家人欺负你了。”徐念安过来扯他的袖子。
赵桓熙回过神来,惊道:“对啊,你把画拿出来给祖父他们看,那母亲不就知道我又画画了?”
“你今日拿了画去我家让我弟弟品评,暖杏晓薇和知一知二都跟着,你还想瞒过你母亲去?”
赵桓熙气道:“他们若敢出卖我,我便不要他们伺候了!”
“他们的身契都在母亲手里捏着,月例也是母亲发的,又是母亲派他们伺候你的。他们不对母亲忠心,难不成对你忠心?对你忠心又有什么用?大难临头,你护得住他们?”
赵桓熙答不上来,一扭身子背对着徐念安赌气道:“你怎么老帮着旁人说话?”
“这不是帮着别人说话,这都是人世间的道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以后与人交往时,多想想他的要害在哪里,你便能少吃些苦头。”徐念安又过来扯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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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熙的袖子,“待会儿到了母亲那儿不要主动提起作画的事,若是母亲提起,你就说是我弟弟让你画的。不要紧张,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多说练字的事。”
过了片刻,两人到了嘉祥居,殷夫人已经得了前头的消息,见赵桓熙自己不提,便问了一句。赵桓熙按照徐念安说的作答,殷夫人果然很高兴,问了两人晚饭想吃什么,又让两人将她房里的核桃酪吃了再回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么回答我母亲了,因为我母亲的要害不仅是希望我得到祖父的欢心,还希望我能将赵桓旭比下去。一幅画固然让祖父夸奖了我,但并不足以将赵桓旭比下去,相比之下,练字在我母亲眼里才是正经事,画画是歪门邪道。她见我没有因为歪门邪道得了祖父夸奖而沾沾自喜,反而一心想着正经事,自然就会高兴了。”出了嘉祥居,赵桓熙跳到徐念安前面,面对着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道。
徐念安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三郎真聪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赵桓熙闻言将下巴抬得高高的,转过身去,走路都昂首挺胸起来,活像只巡视领地准备打鸣的大公鸡。
徐念安心觉好笑,故意问道:“三郎既准备练字,不知打算每日写多少个字啊?”
赵桓熙仔细想了想,她让他练的《祭侄文》统共也不过二三百字,他每日写两遍也就差不多了吧?
“就练六百字吧。”他道。
徐念安微惊:“南唐名臣徐铉长于书法,我听闻他幼时每日都要写五千个字,你六百。怎么你们画家与书法家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赵桓熙又给她问住了。
徐念安也不多说,问完了转身就往慎徽院的方向走。
“那、那要不我练一千字?”赵桓熙追着她道。
“末流画家。”
“两千字?”
“三流画家。”
“三千字?”
“还是三流画家。”
赵桓熙不满地嚷了起来:“我都加了一千字了,凭什么还是三流画家?”
“你瞧瞧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别说每天三千字,哪怕每天一万字,只要你抱着敷衍塞责的态度,也不会让你有半点进益。当然你将来到底能有多大成就并不关我什么事,若不是为着我的宅子和铺子,我才懒得管你呢。”徐念安闲闲道。
赵桓熙气得大叫:“我定要写一手好字出来让你无话可说!哼!”撇下她自己先跑回慎徽院去了。
徐念安看着他飞奔的背影忍俊不禁,心道:小样儿,拿捏你还不就跟拿捏算盘珠子一个样儿?想怎么拨怎么拨。
回到慎徽院,赵桓熙已经去书房练字了,徐念安也不去找他,回房里将自己带来的一些书籍从箱子里拿出来,坐在窗下看。
宜苏和明理两个丫头进来陪着她,一个刺绣,一个做盘扣。
院子里隐隐传来说话声,明理抬头一瞧,晓英领着赵昱捷往书房去了。
“三爷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隔壁大少爷就找来了,莫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呢吧。”明理朝着外头翻了个大白眼。
徐念安嘴角带笑,慢悠悠地翻过一页,道:“做你的盘扣吧,不该咱管的咱不管。”
“您倒是想躲清闲,怕是不能够呢。”明理噘嘴道。
徐念安往窗外一看,只见赵桓熙手里捏着一张信纸急匆匆往正房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