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就借着郑熙用过的借口,说自己生了病,闭门不出。只是送了个碧玉雕成的寿桃摆件,作为寿礼。
她不出现,却也没人想她。宫中的诸嫔妃知道陈太后才是皇帝心中牵挂的生母,为着要讨好,都拿出私房钱来,挨着个儿地请陈太后。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按着日子排下去,足足要热闹到端阳节。还是皇帝看热闹得太过分了,颁下诏令,此般欢宴排到端阳节为止,后面的不得再请,这才算完。
陈太后对此倒是很受用,她本来就是宫婢出身,前半辈子一直都在伺候别人,偶因先帝酒后伺候了一回,生下这个皇子,得了个位分。虽说总算终身有着,却也从没人把她当做一回事。后来她儿子争气当上皇帝,她这才被封了个贵太妃。虽说诸人百般奉承,到底有美中不足之处。如今十全十美,再没有半点遗憾。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几日里,只要有嫔妃宴请,她必到。
陈太后虽说精神健旺,到底已经是六十岁的人。平日里还好,如今连着欢宴十几日。虽说自己并不觉得怎么样,实际上身体吃不消。一日宴席上多喝了两杯酒,夜里回到寝宫,竟然中了风。
皇帝着了急,遣了七八个太医轮番诊治,什么针灸、灌药,全都用上,尽力施为。
然而陈太后到底病得太重,无论太医们想什么法子,都始终未能有半点转圜,勉强挨了两日,还未到端阳节,便过世了。
皇帝夜里为母亲守灵,哭了半宿。郑熙陪侍在旁,忽听见皇帝开口问他:
“郑熙,你说,可有母亲被人害死,却不为她报仇的儿子吗?”
郑熙心想,陈太后分明是近来欢乐太过,自己中了风病死的,可他人微言轻,哪里敢这样说,只好答道:
“那自然是没有的。”
皇帝没有再说话,可郑熙心里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将陈太后去世的事怪在了王度阡的身上。
凡是有一点理智的人,当然不会这样归因。只是皇帝突然失去了母亲,悲恸欲绝,理智早已丧失。
寻常人遇到亲人亡故之类的事,倘若不能接受现实,往往将其归罪于人,这亦是常情。皇帝虽说是天之骄子,在这一问题上,亦不能免俗。
他自然不会将陈太后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当然也不会是陈太后本人贪杯的错。若非要挑出错来,只该怪那王度阡,上书祈请立他母为太后。故而生出这些事端。至于王度阡上书本就是出于他的意思,在这里皇帝就不肯考虑了。
若是一般人这样想,身边的人总还可以劝劝,皇帝要这样想,谁都没办法。
也只能顺着他的意。
无论皇帝怎样想,事情总还是要按照一般的规律继续进行。
最近这段时间里,最辛苦的就是礼部。
原本陈氏只是贵太妃,无论是寿宴还是葬仪,都可以一切从简,并不很麻烦。偏偏陈氏在一个月内被封为太后,办了寿宴,又溘然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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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三件事中的任何一件单拿出来,都够礼部忙活小半年,谁能想到居然在一个月内接踵而至。
礼部的人忙到不行,头发掉了几千根。好容易才参照着往日的先例,为她拟了个“静淑皇后”的谥号,提交给皇帝。然而皇帝却不满意,定要在谥号里加一个“圣”字。
礼部据理力争,只是不肯轻易妥协,为这件事,又来回扯皮了数月,陈氏方以“端圣皇后”的名义下葬,此乃后话。
就只说皇帝与礼部为谥号较量的同时。深感自己势单力孤。格外恼恨。
寻常的皇帝,在做太子之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太保、太师、太傅、少保、少师、少傅,还有太子洗马一干人等,都是现成的,待太子登基为帝,只消将这些人一一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便可。遇到这样的事,用不着他自己想办法,自有本派系的人帮他相争。
偏偏他被视作太子之时,已经三十余岁,这些班底都是临时拼凑,对他并不忠心。皇帝试图挣扎,去年开过一次恩科,然而选上来的,却都是当朝大臣的门生故旧,在到他眼前之先。就已经定好了派系。
如今他四十岁,登基已经三年有余,举行过两次科举,却如那些十几岁登基的小皇帝一般,处处为人掣肘。
倘若皇帝当真无能倒也罢了,偏偏他本就并非无能之辈,只是身在局中,不得施展。也就难怪他要如此愤恨。
太监们是最会察言观色的,看到皇帝不悦,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惹得他发怒,要身首异处。皇帝见了这样的情形,心中只觉更加厌烦。
唯有郑熙,仍然神态如常,身姿秀丽,令人赏心悦目。皇帝对他十分了解,深知这太监的优点,实在不仅仅只有生得秀美这一点。
他见了此情此景,又想到朝中的情形,止不住长叹一声:
“郑熙!朕如今能倚仗的,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