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的画师都是凡人,在他们手下,与蝼蚁无异。
上了这座不系舟就是上了贼船,再难下场。
如何能不悚然惊心,如何能不害怕?
其中有一些是笔会常客,麻利地铺纸舔笔,这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总归银子也捞了,贵客也攀了,只要钱袋子喂饱,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仿画练笔之事常有,若是技法高超,得了二层的贵人赏识,接几桩私活就够下辈子吃的了。
几十号的画师,只有那个着素裙,戴玉簪,不施粉黛的女子一语不发地收拾起了自己装画具的竹箧,提着东西转身。
哐当——
竹箧却被李高进一脚踢翻,里头的东西滚落一地,上好的画笔被人踩断。
宋文山看着满地狼藉,握了一下生疼的手腕,她神色冷淡道:“神佛肃穆庄严,小女笔力尚欠,技法不足,画不了,还望谅解。”
“画不了?”李高进从鼻腔中哼出声,颠着袖子,指着地上断笔问她:“谁不知道你宋文山擅水墨,精工笔,还会有你画不了的画?”
宋文山环顾周围一圈人,她音量不高,却在寂静中传遍全场:“观其工法,习其风骨,仿练本是自琢,若是染了铜臭,这意义便大不一样。”
“依我看,濯笔会不如改名浊笔会。”
周围一圈人,有人惭愧掩面,有人神色麻木,甚至有人不屑嗤笑,她身前的李高进更是怒不可遏,说什么不屑为伍,她宋文山能有多清高!
这才有了宋文山被按进水中一事,动手之人会在她挣扎动静小下去之后再将她拉上来,往复几遭,人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没成想骨头却还是那样硬。
李高进怒极反笑,既然这样,就干脆让她去做河中水鬼好了。
见到那女子被整个扔进了河里,其中一名镇场的修士悄无声息起身,去了二层。
宋文山在河中扑腾两下,努力伸手去够船沿,却被人用一根竹竿推远,竹竿尾梢尖锐,戳得她身上满是伤痕,浑身冰凉,伴着尖锐的疼痛。
她死死抓住竹竿,李高进怎么用力都甩不脱她,口中大骂,寻着刁钻的角度,用尖端去扎她脖颈,几下便捅得血流如注,只是捅得歪了,全刺在了肩膀上。
抓着竹竿的手一点一点滑脱,最后一下被竹竿捅在了掌心,画师的一双眼和一双手最为金贵,宋文山沉下去时,担心的却不是手。
她在想,头上的玉簪有没有掉?
那根玉簪,是段桥离开前留给她的,说是她玉箫的余料做的一根簪子。
玉簪,可不能掉了……
她朝下沉去,河面上的光亮离她越来越远,宋文山的指尖动了动。
如果段桥在这里,如果她在这里……
水面冒出气泡的频率越来越小,连涟漪都快平了下去。
“画笔所绘皆为过往,不同于幻术可以任意捏造,过往不可变,入梦者皆求一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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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虞蹲在船沿,将手探进水中,看着河水浸没手腕:“宋文山本不该回到这一段梦,那就是……段桥。”
是段桥想回到这一段梦里来,只是有心无力,她当时已经离开了红马州,因此只能眼睁睁在梦里看着这一段过往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