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高门望族在这里住久了,便真觉得自己能够胜似仙人,万世长存了。
风斐负手而立,冷冷看着白玉雕栏上一片尚未擦去的血迹。那一整片血迹喷射在栏杆之上,又淅沥如瀑般往下流,虽然已经干涸,颜色发沉,但在纯净白玉的对比下,那种触目惊心的森冷血腥却丝毫不减。
当年沧琅铁蹄破开金霖黄金烂泥一般的宫门,长刀之下,宫墙内血流成河,干涸的血垢足足有一指来厚。所有的砖石都染成了鲜红,暴雨三日亦难以冲净,仍然尤自红得刺目。
这次再来,皇宫内大幽皇族所有溅出来的血都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唯独只有紫宸殿前的这一片仍旧留着,像是一截鲜红的利刃,将目前的干净太平拉开了一道口子。
“风大人,陛下有请。”
来迎的公公注意到了黑衣男子的视线,笑了起来,“此处是陛下留下来的,陛下说了,不管谁进得宫来,都可以先好好看看。”
看看与沧琅作对,究竟是什么下场吗。
一身玄色武服的男人漠然回神,扫了那位公公一眼,微微一笑,举步进入殿内。
偏殿内的明窗旁,逆着浅色的光线立着一道宽肩窄腰的背影。皇袍覆身,头戴王冠,满背满肩的金线龙纹随着光线和动作变化,如同在那布上游动般。
“范相说,你有傅氏的下落?”
风斐利落行礼,冲着背对着自己的沧琅帝君说道,“臣参见陛下,回禀陛下,臣确是知道傅缱容的下落。”
连疏妄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抚摸着手中一把秀气玲珑的短刀,“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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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公昂谋划拥兵自立,被左刺史发觉,暗中便与傅缱容做了交易,若是傅缱容能成功暗杀左刺史,则放她出城。”
“刺杀。”连疏妄喃喃,“她倒还有这种本事?”
风斐面无表情回道:“据值岗侍卫回报,傅缱容身手相当了得。”
且还不是一般了得。
风斐至今隐藏着自己曾经的身份,即便他掌握着再多关于自己旧日主子的秘闻,此刻也绝不会透漏出半句。沧琅的狗若是自己发掘不出来,那也只能怨自己无用了。
左刺史如今未死,也警惕了起来,再要杀掉他已不太可能。他操纵尹公昂拥兵之事早晚会被左千秋捅上去,甚至会同时参他一本。不如自断臂膀,以此谋求更高的位置。
连疏妄把玩着手中一看便是女子所用的短刀回过了身,刀身通体银白,像是用最好的寒银制成,上面用粉紫水晶镶嵌出了盛开的繁花,又佐以金线描花,配色高雅美丽,淡淡问道:“我听说,她扮成了一个乞丐?”
风斐方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置于案上的粉晶寒银刀鞘,眼神微微一跳。随即立刻回过了神来,垂眸接道:“是。”
仅是转瞬之间,面前的沧琅帝君便已经捕获到了他的神色。连疏妄打量着面前跪着的黑衣校尉,满身风尘,眉目却是冷定的。束起的长发黑如墨色,身材精干而强壮,看上去倒不似庸人。
他微微挑起了眉:“你识得这把刀?”
行礼时风斐双手交叠抬起于脸前,此刻一双深色的眼眸在双手遮掩之下风云变幻。
面圣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微臣不识得,但看样式,似是前朝之物。”
“傅储妃听说千娇百贵,竟然扮成了乞丐。真是好生折堕。”连疏妄把玩着手中一把千娇百贵的短刀,没想到并没有纠缠于此,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怜惜神情,“她身侧可有旁人?”
“微臣见到傅缱容之时,身侧并无旁人。想来若是有人相护,不至于亲自来做杀人的交易。”
“孤身上路……这是担忧性命,逃命去了。”连疏妄一副风流模样,轻笑了一声。继续问道,“她出了蓟州是想去哪里?”
此间旧物甚多,不能再被出乎意料了。风斐埋首回道:“臣不知。傅缱容并没有言及。”
“蓟州跟傅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按她这行迹,倒是离家原来越远。”连疏妄露出了一副好像很疑惑的神情,“你说,她为什么不回傅家?”
风斐平静答道:“臣推测,傅缱容可能害怕牵连傅家,是以不敢回家。”
“哦……”连疏妄轻声恍然大悟,“想来是朕疏忽了,朕会传令下去,将以皇后之礼迎她,若是寻得她并护送进京之人,加官进爵,荫庇三代。”
风斐的眼神飞快地变化了一下:“陛下圣明。”
“好了,接下来,说说你罢。你是如何得知傅氏去向的?”
风斐不动声色迅速接过:“晚间有刺客刺杀左刺史,微臣追踪刺客行迹,后来听闻刺客便是傅氏,便恰好得知其踪迹。”
“她刺杀成功了么。”
“并无。”风斐顿了顿,“左刺史身侧似有护卫,将其阻拦。”
“那,”连疏妄似是随意道,“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