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的和尚无知无觉地坐着,身子微不可察地不停下滑,抵在墙上的脑袋猛地一坠,差点带着整个人都摔下去。
铃兰心中一紧,忙伸手将人扶住了。
好在那搜查的几人误见女子更衣,心下总还是羞惭的,下意识便偏过了头避嫌,等到再看过去,屏风已将换衣的两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是什么人?还讲不讲规矩了!”桃儿不依不饶地指着这一堆不速之客,怒道。
领头的一人勉强一拱手:“在下追查逃犯,让姑娘受惊了,不知姑娘是否见过一个受了伤的和尚。”
“没见过!”桃儿没好气道,“你们追查逃犯与我何干,如此莽撞,又与歹人何异?”
“你这丫头好不时抬举!”一人上前一步骂道,又与领头的人说:“这青天白日的在这里换衣裳,不定是哪个窑子里的腌臜货,咱们何苦和她多说。”
掌柜为难得满头冷汗,却不知该劝哪头才好。
“大人说话可要小心。”屏风后,一女子的声音幽幽传出,轻柔悦耳,“春宵阁虽算不得什么高贵之处,却也是有官家文书的,若是凭空担了你这‘腌臜’二字,倒是让阁里的贵人们如何自处啊?”
原来是春宵阁里的姑娘。
几个莽汉眼里都浮上一些轻视,又交杂着难以抑制的向往。
春宵阁自前朝便有,乃是京城中人人皆知的销金窟,里面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国色,几代老鸨又都极会钻营,到了如今已非平常青楼可以比拟,能进得去的人皆是非富即贵,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世家商贾,无不流连其中。
这些莽汉看不起这些风尘女子,却又因着自己没有资格拥有她们而又羞又怒,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起来入门时看见的后背,此时只想掀开屏风,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真有传言中的美色。
可是他们不敢。
倒不是因为春宵阁本身有多么可怕,只是烟花之地向来势力复杂,传递密文、倒卖官职、雇凶杀人……无数见不得光的买卖勾当都在这温柔乡里进行着,尤其这春宵阁的客人一个赛一个的尊贵,里面的姑娘又哪里会有什么省油的灯。
这屋里的两个姑娘看着是手无缚鸡之力又身份低贱,但她们有没有扮演着其他角色,背后有没有靠山金主,谁也说不清楚。
“姑娘莫要生气,是我手下的人唐突了。”领头的人放低了姿态,“只是事关重大,还请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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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位姑娘穿好衣衫,容我们搜上一搜,若未发现逃犯,我们自然会马上离开,不再叨扰。”
“天下谁不知道我们阁里的姑娘不是谁都能见的,岂能听你支使?”桃儿冷笑一声,“昨日大将军亲自到访,我家姑娘可是门都没开,今日若任你说搜就搜,那还得了?”
“桃儿,不得无礼。”铃兰开口拦道,语调悠然,“大人们公务在身,我们岂能阻挠?只是几位一没报家门,二未露腰牌,倒是让人拿不准你们究竟是不是官家的人。”
“是啊,你说事关重大,倒不如先说说你是哪个府里的人。若你头上的人与我们春宵阁也有交情,姑奶奶便卖你个面子,让你搜了也无妨。”桃儿眼珠子一转,很快便听懂铃兰的意思,顺着她的话,更加不依不饶。
“这……”
来人有些为难,此番捉拿那和尚原本就是因他握住了自家大人的把柄,实在是不可闹得人尽皆知。自己今日报了府名,指不定明日消息便在春宵阁传了开来。
可若就此轻轻揭过而不小心将人放走了,却又不知道会给这天捅下多大个窟窿。
见到这一行人已然势弱,掌柜巴不得他们快走,便极有眼力见地附和劝道:“这房间是早早就给几位姑娘留好的,也确实未见人来过。几位大人何苦与弱女子为难,若是真闹给贵人们知道了,怕是不好。”
领头的人神色中露出挣扎,终还是侧头问掌柜道:“你确定除她们外未有人来过?”
这茶肆里处处都是人,他哪里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处看,但为了送走这几位煞神,掌柜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确实没人来过。”
几人嘀咕一阵,领头的那人终还是拱了拱手:“如此便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几人退了下去,掌柜欢天喜地,讪笑着将门关上。
屋里一片寂静,桃儿却仍不敢放松,透过窗缝看着一行人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去将屏风撤了:“方才可吓死我了。”
屏风遮住的一角里,铃兰早已穿好衣服,若有所思地将那和尚盯着。
他还是昏得人事不知,低垂着脑袋,肩颈处的一道三寸长的刀口血肉外翻,不知道是从未愈合还是因方才与铃兰相撞而又崩裂开来,到现在还淋淋地渗着血。
他所穿的外衣、鞋袜已不知被塞到了哪里,掩在里面的僧袍也半是撩起,半是耷拉的,衣衫不整更显得脆弱可怜。
“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桃儿愁眉苦脸地问。
其实铃兰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因着自己幼时也有一段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实在很难不对这狼狈的和尚起些恻隐之心。
管都管了,总不能又将人搁下。
铃兰心一横,吩咐道:“去叫车夫将所有的箱子搬上来,咱们把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