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现了变数。
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也是殷家的人。他分明是独行于江湖的姿态,但有太多他无知无觉的片刻,春雨般润物细无声一般侵蚀了他的防线。
当他骤然察觉时,已经成为比世上的所有人都离他更近的人。
“为什么?”明明只抿了一口酒,但须纵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他凝视着殷梳竟问了出口。
“什么为什么?”殷梳已经几乎半靠在他身上,才听清了他的嗫喏。
她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误以为须纵酒还在说要离开的事情,她便竖起眉毛嗔怒道:“是你自己说要走,怎么还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
须纵酒听着她这冒着傻气的话,伸手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头顶。
他生来内敛自持,自小寄人篱下更是让他变得沉默老成。
而眼下这个姑娘,自遇到的那一刻起,就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嬉笑怒骂应有的真实。
她眉眼活泼又生动,性情天真又骄纵,能牵引起他从未有过的思绪,也能让他的心神变得难控。她的身份让他训诫自己该严守分寸,但又不得不贪恋向往她的明朗热烈。
她像是一把火,能烧净这么多年他禹禹前行的寂寞。
“敛怀啊……”姑娘温暖的身体又靠近了他,火舌舔舐着他的耳廓,但他不由自主地也迎了过去。
“你到底还走不走?”她故意咬牙切齿地,显得更加可爱了。
“不走了。”他淡淡地开口。
“真的?”她的声音有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当然是真的。”须纵酒直直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轻松的笑容。
反正他也试过负隅顽抗,但不还是一样的结局。
接受吧,坦然面对吧,他想,或许也不太坏。
“太好啦!”殷梳虽然已经料到了他不会走了,但听他亲口说还是喜出望外,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并打了个酒嗝。
须纵酒始料未及,浑身都僵硬了。待他闻到殷梳身上的酒气才惊觉,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小克星竟然已经把一壶酒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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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
须纵酒好气又好笑,他伸手要把殷梳扶起来:“你醉了。”
殷梳没有理他,反而顺手抱着他的手臂,头拱了拱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须纵酒脸颊通红,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抬起头看向夜空,看着温柔月色。
他能分毫不差地记得,这是他这一生第三次抱着一个姑娘,而前两次也都是这个姑娘。
第一次是在酒楼的时候,他带她吃蟹黄包。那时他初见一抹亮色,但惶恐于她忽然的晕厥,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带她回盟主府。
第二次是他们一起在米铺遭遇伏击,他背着她应敌,勉强也能算心无旁骛。
而现在他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身体,他双手还僵硬在空中,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里全都是汗水。
他下颌顶着殷梳的头顶,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地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背上。
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美好,只不过——
殷梳突然抬起头,直盯着他和他确认:“那你可要说好了,你要一直陪着我。”
只不过他低着头,在她清澈的眼睛里找着自己的影子。
只不过他大概明白,她嘴里的“陪着我”,就只是字面上的“陪着我”的意思。
她曾经过的岁月或许也有过孤独,所以时刻想着要有个玩伴,攥着一个人的袖子就习惯了懒得松开。
她看着他的眼神,和看着殷莫辞的眼神没有什么分别。他和殷莫辞一样,在她心中都是照顾她的,可以让她信赖的兄长角色。
他这样清楚明白地想着,嘴角却温柔地上勾,应允道:“好的。”
她的杏子眼晶亮亮地,得到了他的承诺,又把头埋了回去,嘴里嘟囔着:“那可说好了,你就在临安这里行侠仗义就好了。之后等摧心肝的事情了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别的地方……”
真好,须纵酒闭上了眼睛。他感觉今夜月色温柔,风也温柔。而他一直以来一成不变的人生,也终于被注入了新的意义。